福星
“我认同这位同学的发言,但我认为学艺术终归也是有用的,如果不放在功利的角度,人生不是被这件事占据,就是被那件事,与其这样,还不如被艺术占据,这是我一位策展人朋友告诉我的话。因为赋予了它你的时间,它才显得格外重要。”
沙历顺着他的话头,列举了古今中外许多不被人熟识却各有千秋的艺术家和作品,又顺带讲到了哲学和诗歌。
另外几人忽然明白沙历的意图,也纷纷举手,谈论到自己熟悉的领域去论证,不过主题逐渐偏离。
导播问:“要不要让他们打住,这部分时间已经超过五分钟了!都抢了台上嘉宾的风头。”
差不多从沙历发言开始,节目收视开始明显攀升。他们也没有讲到什么不能说的,导演擡手,让不要干涉。
“钱钟书在《谈艺录》里说,所以误解沧浪,正为文饰才薄,将意在言外,认为言中不必有意,将弦外余音,认为弦上无音,将有话不说,认作无话可说。”沙历继续有条不紊,“而许多言之有物的作品,也会因为各种原因不能言明透彻。”
另外未发言的人也起身附和,他们在众多论据中引用了杨教授的话,口才又好,几番来回下,获得了满堂彩。
“且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注1]。文学艺术都有劝谏功能,却常常因为过于刺耳而被捂住嘴、按住笔。”
“没错,就是这样。生在经济高速发展的年代,然后就被悄悄割了韭菜……”最后发言的人喜欢rap,单压说唱又有趣,直播还在进行就上了热搜,被人截成了表情包。
这部分结尾他们也没有切入杨教授的事件,不过处处都有痕迹,等待时间去发酵。
很快这期节目火了,综艺博主迅速将他们的回答二剪进行传播。
不仅因为里面发言的学生一看就不是安排好的,突发又有料,符合大众的猎奇心态,还因为他们发言虽然不羁,却处处引经据典,跟青葱明朗的形象形成鲜明反差。
节目后面几个环节按图索骥没有多大差别。结束后,沙历和这次发言的学生顺理成章被邀请进入下一次的录制。
沙历跟这群人部署了下一次的发言,他们得循序渐进,让大众对他们产生印象,即便离开了电视端,短期内也能在小屏端获得关注。
沙历通常会将重要的物品归档锁在柜子里,这天刚到家,发现柜子的钥匙插在孔里忘记拔下,而华升正在他的房间坐着看那份病历报告。
沙历顿时紧张起来,佯装随意跟他打了个招呼,出去后将买来的水果摔地上,弄出声响,华升跑出来,手里还捏着他的病历。
“你怎么会被感染?”华升担忧费解。
“可能在实验室接触到梅枚的培养皿了吧。”沙历扯谎起来面色不改,但微表情已经出卖了他,华升不动声色观察他。
“闫岑玉怎么没事?”华升问。
“他底子好啊,我免疫系统低下你又不是不知道。病体难勤嘛……”沙历叹气,“要是我像是你们这种熬了几个大夜还能去战斗,也不至于三天两头进医院。可见身体真是革命的本钱,成功的基石。”
“你少来。”华升去摸沙历的额头。
“干嘛啊?病毒又不是发烧感冒,还能给你摸出来。”沙历拍开华升的手,懒懒地走进房间,背对华升,驾轻就熟锁好抽屉,再将钥匙放进裤兜,手就插在裤兜里。
华升放下病历,双手撑在桌面,将他圈在自己的权限里,余光已经瞟见钥匙不见了。
“你抽屉里锁的什么花花绿绿的本子?明星贴纸啊,还怕给人看到。”华升笑问。
“你不要管那么宽嘛,这个家就没有一点秘密吗,我们要给彼此空间,合久必分……”
华升单手捏着他的屁股,手感很好,一时舍不得放开,动作越来越大,华升富有技巧的挑逗让沙历难以招架,呼吸也粗重起来,“是记仇本。你对不起我的地方我都写进去了!”
“说说看,我怎么对不住你?”华升逗他。
沙历紧紧捏着钥匙,齿痕印进肉里,小臂的肌肉也绷紧了。
“你天天争分夺秒的家暴我。”沙历绞尽脑汁,伸出那只安全的手指着,“我这里这里这里,就没有一个色儿过。”
华升对他指东打西的说法不予拆穿,沙历一向不是循规蹈矩的人。
“这栋楼所有小孩加起来都没你心眼多。”华升放开他,又抱着他玩了一会儿。
“谁说的,隔壁小学生天天偷吃我的外卖,我改天一定要点一个大辣特辣的,看他家里人管不管。”
沙历又不耐烦撒娇,“我好饿,今天录节目就刨了几口饭,你快点去做饭。”
华升从没发觉自己有那么好的性子,从一开始泾渭分明,到后来频频退让、予取予求,溺爱到没有下限。他并不是个居家好男人,多少人想为他备饭奉茶他正眼都不给一个。在沙历出现前也短暂交往过一些女朋友,只是都受不了他的脾气才分开,分开后又不舍纠缠,华升绝不吃回头草。
两人要好,一方任性,另一方包容,是情趣,华升想,只要沙历不要天上的月亮,他没有什么不能为他办到。只是从不喜欢把喜欢说出口,也不会刻意晒恩爱,总觉得大白于天下就会多一分风险。宝贝总是要藏着掖着偷偷享用怕人惦记。
酒足饭饱,沙历又摆烂,说太累了,不想洗碗,咱家啥时候能整个洗碗机啊。
“你不能吃饭的时候说肉香,洗碗的时候骂碗脏。”华升说。
“这不是我的词儿吗!你别学嘴学舌。”沙历回。
他还记得两个人前阵子没羞没臊的耽于床帏,情浓时华升会追问沙历之前的感情经历,沙历经受不住,没几下就招了。虽然大多都是学生时代牵牵手就算恋爱,可在华升看来沙历就是没定性,很容易被人牵着走。
于是弄得更狠了,什么狠话也都放出来了。
华升说他是二手的。
沙历不服气,反唇相讥,才有了“肉香碗脏”的典故。华升骂沙历不要脸。
沙历说:“我要啥脸啊,脸能换来你爱我吗?”
华升用力捏他说:“我没说过。”
“嗯,前几天说喜欢我的是狗。”
华升不解释,沙历一直拿着这事不放,说华升不爱他,只是普普通通的喜欢。
沙历跟华升在一起的时候,胡搅蛮缠第一名,可以偷懒的地方绝不挪地,这么鬼精的性格偏生长着一张这样好看的脸,撩人于无形。
华升把碗收进去,给他洗了水果,两人就抱着一起看电视。华升将频道调到了今天直播综艺的回放。
沙历受不了这么高清怼脸看自己,转移注意力问,“你觉不觉得车厘子很像gui头?”
华升刚刚被他喂了一颗,差点没呛到。
“真的很像啊。”沙历用拇指和食指圈着车厘子的凹陷处端详。
为了防止沙历再语出惊人,他只好以毒攻毒:“难怪你喜欢吃。”
沙历转头去啃华升,睚眦必报。
华升半推半抱,有一下没一下轻啄他,眼睛却还盯着电视。
“你镜头这么多。”华升眉峰突起,此前没有看过这档节目,不清楚设定,“观众也有分组吗?你跟谁一队?”
“我不知道自己跟谁一队,只知道自己跟谁一对。”沙历又拱火,说些蜜里调油的话来逗华升。
“你还有几期要录?”
华升看到重播弹幕刷屏都是诸如此类——
【这个小哥哥要出道我第一个粉】
【这是高配版xxx吗】
【我瞬间理解了什么叫陌上人如玉】
【有他联系方式吗】
【可以当常驻嘉宾吗】
【难道就我一个人注意到他的才华吗】
【斯哈斯哈】
【老公】
简直,不堪入目。
华升不等他回答,又说:“签合同了吗,不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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