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
出了社长办公室,消息不胫而走,传到了路非耳朵里。他风光时,路非耳提面命怕他行差踏错;他落魄时,也只有路非替他扫门前雪,送雪中炭。而他居然是这么个两面三刀墙头草的人。
路非竟不知是信他之前帮知识分子说话是意气,还是这场起起伏伏都是他做的局。为了取信社长,他可以写毁自己的作品恶心人,也可以背弃信任他的杨武峰和自己。
路非识人不明,气得指着他哆哆嗦嗦没讲利索一句话。
“老师消气了吗?”沙历反笑,“没消气这边也来一下?”
路非什么难听骂什么,不带脏字骂的二楼办公室的人纷纷出来看热闹,没一个人上来拉劝。沙历就如此被骂了半小时。
“口干了,歇会儿再继续。”他拧开保温杯递给路非,被路非一掌拍在地上,滚烫的水浇湿了裤腿,黏在身上发着热气。
路非喘匀气,眼神变得冷厉无比,将他当做臭水沟,大步绕行离去。
沙历在路边站了许久,四季桂的幽香飘来,沙历吸了吸鼻子,捡起保温杯,抖了抖凉下来的湿裤子,在异样打量的眼光中回到办公位。
九位数,他没有忘记这个任务。郭昌泉信不信任他无所谓,觉得他有用才紧要。
沙历拨通了章书亦的电话。
“没想到你能主动给我打电话。”章书亦听起来很高兴。
“可以出来喝一杯吗?”沙历不等他邀约去家,报了一家清吧的地址。
清吧在五星酒店三层,大都会风的装潢老派而金贵,钢琴流泻满堂,装点着谈事或谈情的男男女女。
傍晚,沙历坐在不显眼的位置,章书亦二十分钟内就赶到,一眼便看到了沙历。
两人没有做过多的寒暄,沙历叫了一杯干邑,见他到了续了一杯朗姆酒,又替他叫了一杯威士忌。
“你知道我口味?”章书亦有些受宠若惊。
“要真心想讨好谁,有很多途径。”沙历直白道。
章书亦清楚沙历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脾性,故意不顺着他的话走。
“几个月不联系,我以为你早将我忘了。”章书亦开玩笑。
“哪能呢,怎么可能忘。”沙历一字一顿,说得极为缓慢。
章书亦在摇曳的橙光下定定看着他,似乎在判断他的话中所指。
然而沙历却恢复常态:“听说你们医院准备研发CBV靶向疫苗?”
“哦?戚风告诉你了?”章书亦也不藏着掖着,既然沙历已经查到,再伪装显得虚伪。
“缺临床病人吗?我报名。”沙历笑,“不问我怎么知道你们的关系吗?”
“不要紧。”章书亦依旧惜字如金。
沙历看不穿他,下一秒仿似就可以拆穿对方,而他又在临门一脚的时候产生一种或许另有误解的怀疑。
他的病症明明只有三个月可以过活,被绑架后却没有一点发病的征兆,甚至被绑架时除了被人锁绑起来遮盖住眼睛侵犯,还给他擦拭身体,注射药物,他以为会是什么违禁助兴的药物,事后却并无后遗症。
他怀疑过绑架自己的人怎么会看上自己?是偶然还是蓄意,可转念一想,他值得这么劳师动众吗?就是留着个人质,又恰好可以亵玩而已。
然而,只有在对方离开后,他才被外面等候的保镖揭开纱布,重获光明。有一回,在厕所垃圾袋未处理干净的玻璃包装瓶上,他见到一些陌生的字符,默默背下上面复杂的专业词。
在对方心情好的时候,他提出了需求,想玩手机,不会逃走,不会报警。
沙历表现出十足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特征,听话又乖巧,将对方唬住,竟然真的给了他被格式化的手机,限制了拨号。
对方用变声器说:“别骗我,会有代价。”
沙历轻举妄动了,尝到了代价,非常惨痛,足以让他再不敢轻易动弹。
而他开始查询背下来的英文术语时,在国内外学术期刊上都没有找到几个相近的词条,他回忆起戚风对疫苗研究的狂热状态,下意识翻墙搜索他,却意外出来很多词条。
他给多年前戚风留下的邮箱发去邮件,本以为会石沉大海,不料隔了几天他收到了回音。沙历装起了寂寞的病患,他没想到平时衣冠楚楚精英模样的戚风,竟然也会网聊,还渐渐对他敞开了心扉。
戚风在读博士阶段,有个关系很好的发小,一起考了过去。同乡家贫,靠着省吃俭用度日,却极度痴迷于学术,两人一起进了全球只招28人的医学研究所。同乡因为了赚钱偷偷接了一个病毒研究的私活,不料实验品泄露,他不幸感染,无药可医,惨痛去世。为了保密,只能秘密销毁了尸体。戚风抱着骨灰回国给发小家人,短短几个月,他老婆改嫁了,窗户上的喜字还没揭掉,红得刺眼。
戚风品性直率,对网线那头的知己说:“我一定要研制出破解这种病毒的方法。”
沙历感动之余也没耽搁度君子之腹,顺藤摸瓜竟然发现章家的企业曾经资助过这个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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