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一直没有动静,只有黑白灰的抽象混乱点线面,沙历的声音在屏幕被翻译出:“很多年前我们国家出售某款重要武器,打算定价一千万一枚都小心翼翼的,伸出一根手指头还怕对方嫌贵。结果谁想到购买国兴奋死了,以为一亿一枚,直接当场订货了三十五枚。我国和对方都怕反悔,当场就签约。后来才知道,那时候人家可是准备了七八十个亿。亏大了!”
另外一个声音出现:“那你说怎么办?你人都在他们手上。”
白川尧听出这是华升的声音,从而判断出沙历这段记忆可能在被绑架时,所以也就没有太多画面,他可能被绑匪蒙住了双眼。这段对话是他潜意识想象出来在大脑中发生过的对话。
“不要把EIM导弹卖给他们……”
白川尧讶异,EIM导弹的交换是军事机密,沙历从哪儿得知?华升当真什么都告诉他?转念一想,白川尧否定了自己的设想,华升不会说。
沙历还知道多少东西?
画面终于开始有了颜色,屏幕上一张无脸男逼近,接下来是不堪入目的画面,沙历喘息着叫骂。
宋隐雪捏紧了拳头,肩膀不由自主发抖,白川尧搂住他,宋隐雪捂住眼睛,“他被绑架的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事,混蛋……混蛋!”
就连工程师也不住叹气,人进入深度梦境后,最恐惧的事物会不断以各种形式提醒做梦者。他们很自觉地低头,不去看画面。
沙历不安地在无菌舱里轻微挣扎,眼皮颤动很快。
宋隐雪趴在盖子上面,焦急问白川尧:“他不舒服。”
“宝宝,你先出去,乖。”白川尧担忧宋隐雪再犯病。
宋隐雪坚定摇头,走去角落坐下:“你们继续吧,不要受我影响。”
画面逐渐有了点色彩,西北风光迤逦,沙历在一群羊中间,招手对远方的少年说:“都是年轻人,凭什么要让着你。有能耐自己来拿!”
少年追上去跟他扭打在一起,沙历笑着讨饶:“还你还你。”
少年拿到了一本蓝色笔记本,还是不依不饶抱着他耍横,咬沙历的胳膊。
画面逐渐模糊,少年的身影变形,突然置身于熊熊烈火中,在一栋高大建筑内。
“我愿意为你去死。”
“阿靖!”沙历爆发出惨烈的呼唤,“回来。”
接下来的画面又变成了黑白灰,爆炸声骤然轰鸣而下。
宋隐雪趴在盖子叫道:“沙历耳朵流血了!”
没人注意宋隐雪何时又跑过去,像盯着襁褓中的婴儿一样盯着沙历。
“要不要停下?”白川尧问工程师,心里也没底。
“记录得非常顺畅,其他体征也平稳,只是色彩的区分或许是大脑皮层对于现实是否加入主观意识的表达,建议继续观察。”工程师说。
“他不是做梦吗?怎么还会影响现实?”宋隐雪问。
“这就是脑机链接的危险之处,在里面的遭遇会触发身体器官反射,他感受到爆炸,大脑判断会震破耳膜,就给出了相应的结果。”
“他要是在梦里死了……?!”宋隐雪不敢继续问。
“在意外发生前,会立刻启动紧急预案断开链接。”
“他已经遭了大罪,万一无功而返醒来,会怪你的。”白川尧哄宋隐雪。
宋隐雪又坐去角落啃手指,白川尧吩咐手下端杯安神的茶汤来。
画面终于产生变化,恢复了颜色,沙历在报社大楼对着邱添说:“人们所让渡和交付出的权利,换不回来庇护和安全,还能再退到哪里去?”
他打开电脑,浏览被删除前中达轻工的举报材料,反复阅读了每一张图、每一句话,这些内容无比清晰,胜过之前所有的画面。
“我不会放弃,鱼死网破,怕的是他们,我们打赤脚怕什么。”沙历阖上电脑对邱添说。
白川尧暗暗心惊,沙历的记忆力未免太强。
“启动干预,引导他进入虚拟空间。”白川尧屏气凝神吩咐,至关重要的一步到来。
工程师发布指令让宋隐雪在里面停驻。
一道白光乍现,服务器的接线口发出呲呲火光,链接沙历脑袋的线也断了两根。
“糟了,光线唤醒失败。”舱内爆发出强光。
工程师开启第二种模式,“电击唤醒一次。”没有任何反应。
宋隐雪攥着白川尧,工程师顶住压力,“加大电伏,唤醒二次。”
沙历在舱内四肢不受控地抽搐,链接的数十条线逐一断开。
“再加电量,可能超过□□承受的极限,他直接被电死了。”工程师站起来。
白川尧额上的汗密布,没有过多犹豫,拨通给华升的电话,“你随便说点什么,沙历在听。快一点!”
华升从白川尧略微喑哑的声音中听出了端倪:“沙历怎么了?”
“他快死了。”白川尧冰冷说。
白川尧将电话公放,声音从电脑中翻译进睡梦中的人,摇摇欲坠的两条线还在支撑。一旦断光人还没醒,沙历下半辈子就成了植物人。
华升从大声质问,到冷静下来半晌无话,宋隐雪紧张得快昏厥,电话那头才幽幽传来一两句歌声,用在座所有人听不懂的民族语言。
在最后一根线断开前,沙历半睁开眼,迷蒙中放空了很久,才张了张嘴,艰难地想:“钢铁里能长出梅花吗?”这句话被AI翻译成了沙历的声线。
华升听到了沙历的声音,温柔回:“可以,只要你想要。”
沙历又沉沉合上眼皮,工程师赶忙一拥而上开舱,拆解狼藉的金属线。
宋隐雪不断呼唤沙历的名字,白川尧轻按住他的肩膀,“他没事,已经醒来了,只是太累,需要真正的睡眠。”
所有人都没听懂最后两人的对话,白川尧才拿起电话跟华升道歉。
“抱歉,要杀要剐听你的。”随后白川尧把电话拿远问,“你到底要不要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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