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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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惊变，似波澜荡涤京城。俯瞰这座皇城，历经风雨而不倒。冲刷之后更显巍峨。街坊里的百姓到了眼下才陆续打开门探看，虽有兵将御马而过，但也带来了风波平定的好消息。
宋舒仪亲自带兵肃清朝堂，重掌京城，本就是民心所向，如今他们只觉得高兴。又变天了，然暴风骤雨过后，便是晴朗的好日子。
春寒料峭，不时钻进马车，吹动裘衣上的绒毛。
陆妘只觉得脖颈处传来酸意，这才想起来，自己头上还戴着沉沉的凤冠，压人得很，索性自己动手将钗环卸下，只挽着一个素髻。
萧怀野嘴角微扬，从袖中掏出一个茉莉花玉钗插进陆妘发间，她眼角微红，还挂着泪水，摸着玉钗神情怔忪，“这是何物？”
萧怀野边给她擦着眼泪，一边温声开口，“许久未见你，想得紧，只能先做些别的打发时间，否则如何熬过漫漫长夜。”
陆妘余下的时间都静静靠在萧怀野怀里，听他说起这段时间的种种。从护送宋舒仪北上定州，中途折返京畿，吸引追兵的注意，再到灵光一闪，生擒萧清宁，顶替了他的身份，如此便可不惹人怀疑出入宫禁。
如今细细听来，虽然他说得风轻云淡，可其中危险重重，陆妘也是心惊不已。她从萧怀野怀中坐起身来，眨着眼睛问，“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忧心，可这桩桩件件又有哪一件是容易的。若没有相助，只怕舒仪也无法成事……”
“对了，鹤余呢？今日怎么没见她？”
萧怀野垂下眸子，轻轻一叹，“她知道宫中之事十拿九稳，所以就没跟来，回了闲云楼，说是去……清理门户。”
陆妘缓缓点头，心下了然，苏祈彦这段时间独断专行，偏帮着白氏，不惜软禁苏鹤余，如今他们兄妹二人也是有账要算的。
“她无事就好，改日我再去看看吧。”
“只是方才你和白溟说，萧清宁已经被料理，他……是死了？”
萧怀野眉间如天初霁，朗清舒阔，笑着摇了摇头，“我并未杀他，只是如今他也并不好过。”
“你不是一直好奇，为何他数十年过去容貌不改么？”
陆妘凝神听着，指尖不断收紧，总觉得自己在靠近一个很深的谜团，如今总算要揭晓了。
萧怀野眸中沉沉，接着开口，“这次我无意间发现了浮沉卷的秘密，原来萧清宁一直都知道卷轴的存在，对于我，他更是了如指掌。”
“萧清宁与我如此相似，是因为他就是我，是做了另一个选择的我，所以他又不是我。我们从前并不同处一个世界，并无交集。但如今我与他皆因浮沉卷来到此处，他便是想利用我打开浮沉卷，回到他原本的世界。”
陆妘顿时觉得疑窦丛生，慢慢消化着，“所以他身处异世，容貌才会不变，不老不衰？”
她见萧怀野点头，便接着开口，“可他若是想要夺走卷轴，为何还会留你性命？对于他而言，杀你夺卷不是最简单的做法吗？”
陆妘所问也是萧怀野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可他现在总算明白了，“浮沉卷会将人送到此处，自然也可能将人送走，只是我与浮沉卷之间的联系并非萧清宁能控制，只有我活着，浮沉卷才会在适当之时开启，否则他即便抢走也是无用。”
他扯唇一笑，可眸色依旧复杂，“生生死死，于他不过虚妄。萧清宁在此处困了许多年，正因为不断经历过，所以奕国之内发生之事他才能尽在掌握之中，算计人心，让白氏以为他料事如神，也愿意与他合作。”
“至于景深，还有苏祈彦会欠他人情，也都是他故意为之……”
陆妘听见他提起景深，不禁顿了顿，“景深，原本光风霁月、名满天下，倒是可惜了……”
“但方才在殿上所言，景深竟然出手相助了？”
萧怀野回想当日，自己与苏鹤余护送宋舒仪离开京城，碰见的第一个人竟然是景深。他已经做好了与景深缠斗的准备，本就是白溟的儿子，助纣为虐之徒，自该除之而后快，可出人意料，景深并未阻拦，反而将路让开，帮宋舒仪掩盖行踪。
萧怀野还以为这是景深使的计谋，虽然目的为何他并不知晓，可也不放心，这才与宋舒仪兵分两路，独自折返而去。如今看来，景深倒的确是真心相助的……
“不错，他或许良心未泯，也知道白溟并非什么明君，加上有旧怨在身，这才决定放我们一马。但即便他出手，也碍不了我们的事。”
陆妘到底与景深相识数年，他今日之举意味着什么，自己却是能猜到几分，略有些出神，“他这么做，心里头终归还是有那一份清平之志，或许当日我所言，多少有些作用。”
事情经过一说开，各自心中也松了口气，陆妘眼睫微颤，回握住萧怀野的手，柔柔地望向他，“萧怀野，你如今的模样，很好，我很喜欢。”
少年一身玄衣劲装，粲然一笑，似比星辰还耀眼。萧怀野轻轻挑眉，他最能知晓自己这段时日的改变，从前作壁上观，不过是心灰意冷，颓丧逃避之举。
如今为了陆妘，再涉朝局，正本清源，整肃朝纲，心境开阔了许多。也不再像那叶天地间的孤舟，随波逐流。现在萧怀野心中有了牵挂，更有了志向。正如陆妘所说，尘世烟火，最是热闹喧沸，大胆投身进去，创造自己想要的朝局。
心火不灭，希望便不会断绝。萧怀野俯身而下，吻上惦记已久的红唇，唇齿交缠间，他只觉得自己活过来，久久不愿放开，气息炽热，在陆妘耳边开口，“妘儿，愿意嫁我么？”
距离刚拉开须臾，便听陆妘小口喘息着，面带怔忪，她自己也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就点了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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