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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尽(1 / 2)

荡尽

“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雁度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故君子事来而心始现,事去而心随空[1]。”寻觉坐在一面铜钟旁,捧着书,却不看,阖眸背诵。

风过山野,林叶轻摇,寻觉收好书,卡准时候敲响了报钟。

“铛——铛——”

钟声霎时间在山林之间回荡,天上的云烟还没散尽,天师殿内却已升起袅袅香烟。

寻觉诧异地走进殿里,天师像前的香炉燃着清寂的光,仿佛烧了一整夜,携来了夜间的寒气,不等他出声,里面站着的人先回过了头,对他莞尔道:“早读结束了?”

“是,”寻觉点点头,又走近几步,发现弈暮予眼下泛着淡淡的青,“公子昨夜未曾休息好吗?”

“无事,老毛病了。”弈暮予说。

寻觉显然不觉得这是无事,随他一同走出殿,立刻准备拐弯去厢房:“公子已经许久未这般了,我叫寻醒重新配一些安神香来。”

“不必,”弈暮予把他叫住,见他皱起眉,又认真地补充了一遍,“当真不必,安神香还有许多。”

他态度笃定,寻觉只好挎下肩膀,但还是忍不住叮嘱道:“公子要记得使,从前公子也少眠,后来用了安神香慢慢好了些,为何现在又睡不着觉了?”

弈暮予没有立刻说话,昨日短短一天发生的事几乎抵得上他这两年所有发生的事,实在是叫他想不失眠都困难。

不知寻觉是不是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了些什么,还是从昨晚见他回来点香就开始心存疑惑,寻觉的神情变得郑重。

“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雁度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公子,这是我今日早课习得的,无论昨日发生了什么叫公子这般牵挂,昨日已逝,公子当以身体为重。”

树如浓墨,飞鸟栖在枝头,转动着脑袋注视走过树下的两人,许久之后,弈暮予仿佛轻叹了一声:“你说得对。”

寻觉舒了口气,刚舒到一半,身旁的人又说:“昨日已逝,来日未来,若想改变些什么,得趁着现在。”

寻觉舒了一半的气立刻又提起来,心道,我完全不是这个意思。

然而在他再开口前,弈暮予冲他微微笑道:“走吧。”

“公子,我们去哪里?”寻觉下意识跟着走了几步才问道。

“大清早的你还想去哪里?”巫清子的声音从一间厢房里传出来,紧接着厢房门被大大推开,他挠着头皮走出来,瞅了弈暮予一眼,伸了个极其夸张的懒腰,“先用膳,用完膳再说别的,不吃早膳天昏地暗,没听过啊?”

“我好像真的从来没听说过这句话……”寻觉纳闷地道,“公子,你听说过吗?”

巫清子连忙抢在弈暮予开口前,十分理直气壮:“当然!这话就是他告诉我的,你分明是我的徒儿,怎么不信我,反倒要问他呢?”

“公子教我的,师父您从来不教我,”寻觉一本正经地列举道,“公子教我棋——”

“等等,”巫清子打断道,“你的棋可是我教的!”

寻觉毫不动摇地继续道:“师父您教我下棋,公子教我的是可以棋盘观天下,可以棋道观人心。”

“噢,”巫清子瞧瞧弈暮予,有点欣慰又有点臊地扣扣鼻子,接着问,“那你公子还教你什么了?”

寻觉想了想,说:“很多,我想知道的,公子都会告诉我,不光是我,寻熹寻醒也是,您老是把我们当幼童,很多事都不告诉我们,但公子不这样想,所以师父,不是我不信任您,而是您老把我们的话当玩笑。”

巫清子纳闷地回想了一会儿,寻觉看出来他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善解人意地道:“不然我把寻醒和寻熹叫过来?”

巫清子嘿嘿道:“我这才回来,你就要联合他们两个一起弹劾我?暮予,你说句公道话,我这师父有这么不称职吗?”

弈暮予噙了笑:“您是他们的师父,我岂敢妄论。”

“不成不成,今天这话不说清楚,我这早膳怕是吃不下了!”巫清子嚷道。

寻醒从厢房里跑出来,叫道:“谁啊?谁不吃早膳,我可以吃两份!”

“师父的声音你都听不出来,”寻熹从练武场走过来,显然已经练了一会儿了,脸上红扑扑的,“我看你也别吃早膳了,捣鼓一些提升五感的药草吃吧。”

“岂有此理!”寻醒一声嚎,气得原地跳起来。

树枝上的鸟儿纷纷飞起,又换了个枝头落脚,津津有味地继续看热闹,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清脆的啼叫,似乎兴高采烈地要将这份沾着露水的热闹气扩散至山下,延绵整个皇都。

同一时间,金銮殿却是鸦雀无声。

启明帝一手按压太阳xue,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叩拜在前的人,缓缓道:“南交侯不必多礼,起来说话。”

“谢陛下,”临瑜再一叩首,起身道,“如今南越营已败,蛄君已死,然百越狡诈,沧越营、桑越营、玄越营亦非等闲之辈,臣于皇都日日惶恐,恐其趁虚而入,今臣请命返回南交,以护我大启安康,望陛下恩准!”

启明帝眼里说不清是什么意味,说:“镇南骠骑此次剿灭南越营,百越损失惨重,恐怕一时不会发难,南交侯是不是太多心了?”

“陛下说得是,只是臣近日夜夜难眠,心中惴惴不安,南越营败北究其根本是蛄君因刺杀身亡,统帅死,南越营则方寸大乱,然而百越狡猾,主帅分四人,假以时日,未尝不会卷土重来。”临瑜说。

启明帝凝目看他半晌,却将话扯到了另一边:“你方才说蛄君是因刺杀而死,这倒是朕第一次听闻,刺杀蛄君者是何人,此为大功,该赏。”

临瑜的背部唰地冒起一层冷汗,稳住心神,说:“此人生于夙兴,此前未有战功,臣意外发现他极擅刺杀,便派他于交战前夜入南越营刺杀蛄君,可惜在南越一役中,此人终归是战死沙场。”

“可惜了,”启明帝叹了口气,“抚恤家眷、安葬事宜可都做好了?”

临瑜顺着说道:“是,有劳陛下挂心,我大启男儿战死沙场者不在少数,正因如此,臣万万不愿叫他们白白牺牲,百越狼子野心,臣片刻也不敢松懈。”

启明帝不语,百官静默,忽然,一道声音在人群之中响起:“陛下,臣以为侯爷所言有理。”

都察院左都御史宋载云上前一礼,说:“百越人素来阴险狡诈,唯独镇南骠骑可与之抗衡,现侯爷在都,百越竖子难免不会动些歪心思啊。”

“总宪大人此言不假,”又一紫色官服者出列行礼,他岁至中年,面上多有沟壑,“臣以为,独独百越之事不可心存侥幸,若是稍有松懈,给百越可趁之机,怕是会追悔莫及啊!”

殷明安听了片刻,扯扯嘴角,说:“宋大人与颜大人平日里素无往来,怎的今日倒像是约好了要为南交侯请行?”

启明帝神色微变,一眼看向临瑜,临瑜面不改色,只向殷明安投去冷然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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