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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共犯(1 / 2)

予共犯

青灰色街道的壁墙被夜雨洇成深灰色,雨停了,暖黄的光从浮云后洒下来,将墙壁里的潮气研磨成均等的微粒,飘散在空中,不见踪迹。

街道上铺天盖地的痛哭声和孩童踩翻石板块的声音掺和在一起,小孩用不解地眼光环顾四周,拉拉母亲的袖口,得不到回应也跟着号啕大哭起来。

弈暮予捡起一张绣着锦鲤的小手帕,递给正哭得起劲的小孩,小孩啊了一声,眼泪戛然而止,接过手帕冲他露出缺了一颗牙的笑。

弈暮予也对他笑笑,小孩把手帕小心翼翼地放好,歪着脑袋看他走远的背影,直到眼睛都泛酸了,拍拍手含糊不清地说:“风…云、楼!”

街道上站着的、跪着的,刚走出房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在一问一答间爆发出又一阵哭声,弈暮予行走在他们之间,丝绸与麻布摩擦发出细碎的声音,仿佛潮热空气中煽起了一股清风。

咯吱。

弈暮予踩过一块微翘的石板,溅起一点不明显的水花,又走了几步,在一家酒楼前停了下来。

酒楼修得极高,富丽堂皇,即使是白天也常常人满为患,现下却没见着多少客人进出。

“哎,来客人了,”楼里小厮打扮的男人连忙跑出来,脸上还挂着泪痕,嘴上却已经笑开了,“客官,里边儿请。”

他说着就殷勤地引人往里走,弈暮予却没有动,目光停留在酒楼之上。

小厮心道奇怪,讪讪地顺着他的视线朝上看,眼前蓦然亮了一下。

那朱漆的栏杆上搭着一只劲瘦的手臂,手臂的主人似是有些困意,倚在美人靠上,半阖着眼俯视整条长街,那份极具压迫性的美感因此而添上几分慵懒气。

酒客发出的吵闹声,街道上的哭喊声,他通通恍若未闻,仿佛置身于一片无声的荒野。

须臾他眼眸流转,瞳孔里凝聚成淡青色的一点,他似乎做了个小弧度挣扎的动作,转瞬间又归于木然,笑着朝楼下挥挥手。

小厮好声好气地将其余酒客引至别处,弈暮予拨开楼台的纱幔,纱幔上缘悬挂着各种精致的小铃,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的零丁声。

“尝尝?”临羡斜坐在靠上,左手举起一只酒壶,冲弈暮予晃了晃。

“好。”弈暮予接了酒壶,饮下一口,喉咙处的滚烫顺流而下,很快蔓延至整个腹腔。

临羡像是很高兴,拍拍自己身旁,说:“先生怎么不坐?”

弈暮予将酒壶放回他手里,没有坐,朝街道上看去:“不必了。”

风云楼视野极好,整条长街尽收眼下,临羡一边挑起酒壶上鲜红的穗子,绕在指间玩,一边跟着弈暮予往外看,边看边说说:“这位置很好,是不是?”

“是。”弈暮予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没有任何情绪。

“他们还有半柱香会走到这里,”临羡举起穗子,虚虚地从远移近,忽而红穗在指缝间朝外一掷,“而我,会在这里取掉他的性命。”

红穗失魂落魄地垂在他的手背上,红白相衬,极其艳丽又极其苍白。

弈暮予没吭声,双手搭在栏杆上,大概是因为夜间有雨,朱漆的表层摸上去有些冰凉。

临羡回了神似的,侧头朝他笑了一下,笑容却停在了完全展开之前。

“他们在哭什么呢?”

临羡垂头看街对面的几个小贩,凄厉的哭喊声让他的神色变得有些讶异。

“陛下身亡。”弈暮予给他作答一般,仅仅陈述这个事实。

“怎么死的?”

“据说是中风。”

“怎么就死了?”临羡迷惑地重复道,“我还什么都没做。”

弈暮予没说话。

他何尝不也是什么都没做。

刺杀计划的成功是他为自己设定的,真正投身于这个世界的敲门砖,但当所有事情都准备好时,那扇门突然消失了。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棉花如他所愿变成了空气,但却不是因为他这一拳,只留下一片茫然和虚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诈死?”临羡像是自言自语,眼睛却看着弈暮予。

而对于这个人来说,复仇还没开始,就已经无法开始了。

弈暮予心头一酸,别过头没去看他,只将启明帝那日的状况说了出来。

那一夜,启明帝状态已近萎靡,弈暮予没有告诉临羡这个消息是不想他放松警惕,现在看来,根本无所谓告不告诉,他们自以为井井有条的计划就像是过家家,哪怕做了再多准备,一切都没有意义。

“大限将至,”临羡哈哈笑了几声,“至得真够快的。”

他猛地灌下一口酒,看着街道,双眼通红:“新皇登基,在什么时候?”

背后迟迟没有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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