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寻醒的帐子就在不远处,很快就到了,霍兮搁好麻袋,还用手拍了拍:“你刚说这些太大颗了,要不要磨碎点儿?”
“要呀,要磨成粉,不过我现在用不了那么多,不急着磨。”寻醒说。
“行,”霍兮点点头,跟他一起朝军帐走去,“这么一堆呢,需要磨的时候就叫哥哥们。”
军帐里里外外都坐满了人,帘子大大敞着,将士们席地而坐,对着眼前的肉锅摩拳擦掌。
弈暮予余光瞥见帐外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临羡打了个手势,帐里帐外顿时响起一片盛菜嚼肉的声音,热闹非凡。
弈暮予朝寻醒招招手,手还未落,寻醒已经飞奔到他身旁坐下了,探过去头,讨赏似的说:“公子,我去看过啦,那些朱砂都可以用,我今晚回去就试试把朱砂加在清神散里头。”
寻醒是三个孩子中年纪最小的,也最爱撒娇,偏偏长得也玉雪可爱,两个酒窝笑起来甜丝丝的,弈暮予轻揉他的头,温言道:“需要什么便告诉我。”
寻醒欢快地应了一声,融入扒饭的队伍,弈暮予持箸夹了一片嫩肉,手上顿了顿,又将肉片放进石碗里。
“怎么不吃?”
弈暮予侧过头去,那两道停留在他侧脸多时的目光闪了闪,临羡眨了下眼睛,满脸无辜。
原本想问他要这样看多久的话被弈暮予咽回去,换成了另一句:“将军近来可还顺遂?”
临羡想了想,将袖子捋上去了一些,露出一节劲瘦的小臂,臂上添了几条殷红的新疤,不深,像是被树枝划破的。
弈暮予垂眸瞧过去,临羡似乎想往可怜兮兮的方向发展,但一时没把握好嘴角的弧度,变成了一个很浅的笑:“可疼了。”
弈暮予视线上移,对上临羡明亮的眼睛,和煦地说:“未曾上药吗?”
“就等着先生来替我瞧瞧呢,”临羡从善如流地接道,“还好先生回来了,否则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弈暮予作恍然状,说:“原来如此,我道是将军觉得军中药物珍贵,不舍自用。”
临羡噎了一瞬,随即放下衣袖,玩笑似的道:“原来我在先生心中是这样的形象,我可太荣幸了。”
“将军在我心中,”弈暮予用指节扣住酒碗,里面呈着的是糙茶,他啜饮一口,侧目道,“一直如此。”
两年前,弈暮予作为一个浑身上下皆是疑点的人混入军中,谁都知道他身份可疑,即使作为主帅的临瑜心怀善念愿意捎他一程,要想骠骑都安心就必须有人去看着他。
但是无论如何,看着他的人都不该是临羡。
如果当时的弈暮予真就是百越细作,白天与临羡寸步不离,夜里与临羡挤在小帐篷里,谁会是最危险的那个人呢?
把一个百般可疑的人留在身边,进行监视,这绝对不是临羡的身份需要去做的事,有大把的将士都做得到,但临羡还是选择了自己去做。
也许是临羡对自己的武功足够自信,也许是他的一时兴起,也许是他就爱跟危险人物挤在小帐篷里让自个儿难受……
想到这里,弈暮予忍不住笑了一下。
临羡还在琢磨他的话,听见这声笑,颇为郁闷又好笑地说:“暮予啊,你自己都不信这话吗?”
“我随口一说,将军随便听听吧。”弈暮予温声说。
“那可不行,”临羡举起酒碗,强行在弈暮予的酒碗上碰了一下,“先生说的话,我字字句句都记在心里,更何况是夸我的话。”
两只碗中皆是波光粼粼,衬得弈暮予眼中亮光轻闪,他擡眸与临羡相视片刻,将酒碗抵至唇间,徐徐饮下一口。
临羡看了他一会儿,道:“先生在南交这些日子,收获不小。”
“托将军的福,”弈暮予搁下酒碗,神色清淡柔和,“想必三位骠骑兄弟已对将军说过许多事。”
临羡笑了起来:“先生这是在怪罪我了?”
“怎会,将军把军营里所有朱砂尽数给了我,我正高兴着。”
“只要我有的都能给你,没有的也可以想办法,”临羡歪着脑袋看他,稍微放低了声音,“不过先生是不是也能与我说说,你让寻醒给清神散加料,是想把那些东西用在谁身上?”
四周皆是嘈杂,不时有戏谑的目光投掷过来,两人却仿佛身处无人之境,只听得见对方的声音。
“自然是用在……”弈暮予眉睫一动,轻轻说道,“想要它们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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