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羡却十分淡定地说:“是。”
“是此生除先生以外再无旁人的心悦吗?”戚文秋追问道。
“是,非他不可。”临羡眼尾挑起笑意,直直渗透到弈暮予的耳垂,让那里微微发烫。
戚文秋脸色红如猪肝,只觉得自己很不该继续站在这里,但他实在急于让这个跟他境遇相似的人给点建议,还是坚持问了下去。
“据我所知,临瑜将军与侯爷过往都没有娶妻,也没有子嗣,那么临家日后又该如何延续下去?”
在戚文秋看来,这的确也是临羡正面临着的问题,而且相比于他,临羡位高权重应该更加急迫才对,但对于当事人来说这个问题似乎并不需要如何深思熟虑。
临家跟许多世家贵族不同,没有什么深厚的底蕴,临飞云才是开山鼻祖,而临飞云本身又是个十分随性的人,年轻时与夫人结缘诞下子嗣,本以为可以安安稳稳过完一生,谁知起了战事,就他的话来说,若他知道后来会发生那么多事,他压根就不会生子,置身于沙场之人难保哪天就没命了,这不是给孩子们找罪受吗?
临瑜和临羡做出断绝子嗣来报现下平安的决策,很大程度是受了临飞云的影响,这套说辞听上去十分有道理,事实证明无法让帝皇安心,怀疑一旦产生,再如何证明忠心都没了意义。
既然是否延续香火都无法动摇帝皇那颗草木皆兵的心,那就跟从本心好了。
“传宗接代,于我、于临家而言并不重要,子孙后辈享不享福、存不存在,怎么会比得过我一世逍遥。”临羡在戚文秋面前略去皇室那一茬,挑轻的说。
他这样的说法难免显得凉薄,但戚文秋却听得十分认真,边听边点头。
“我给不了你什么建议,你要做决定也别看我,只管看你自己,毕竟——”临羡拉长了声音,扬起一个甜甜的笑,“我有先生,你可没有。”
弈暮予:“……”
戚文秋:“……”
“最后给你个小小的忠告,若非真心诚意的喜欢,只为传宗接代去与女子结亲,你也不必待在军营里了,”临羡冲大大敞开的灶房努努嘴,他说,“看见里头那口石锅了吗?哥哥们给你放锅里碾碎了做肉泥。”
他语气太过轻快,就好像把戚文秋做成肉泥也这么轻快一样,戚文秋惊恐地道:“我没那想法!”
“没有最好,”临羡随意地摆摆手,“你还有事吗?”
“没了,”戚文秋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地看向弈暮予,“今日多谢先生,我定会好好想的,我先、我先去帮忙盛菜了!”
他跑得脚下飞起,不一会儿就没了人影。临羡神色颇为郁闷地说:“我与他说这么多,他怎么不谢我?”
“你这般吓他,要他如何谢你?”弈暮予浅浅笑道。
临羡摊开双手,无辜地道:“不是我吓他,小时候我姐就这么跟我说的,她每次看了画本子就逮着我训,什么不能随便撩拨小姑娘啊,不能骗人感情啊,诸如此类吧,否则就把我做成肉泥。”
弈暮予忍不住笑了:“这么可怜啊。”
“就是很可怜,她拿着刀跟我说的,她当时也不大,拿刀拿不稳,我真怕她一手滑真把我做成肉泥,”临羡忽然歪着脑袋凑到弈暮予面前,弯起眼睛道,“不过现在好了。”
弈暮予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心头一抖:“好什么?”
“有先生护着我,我就什么都不怕了。”临羡表情有点乖地说。
他逆着光,眉眼间消却了几分平日里令人心惊的攻击性,笑意明快又恣意,仿佛回到了弈暮予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我的绳索,我的镣铐。
弈暮予有些想吻他。他也的确这么做了,倾了倾身子,嘴唇在临羡的额上蜻蜓点水似的一碰。
临羡愣在原地,随即舒展开眉宇,露出一个无奈地笑:“先生,你仗着我在此处无法对你做什么吗?”
弈暮予抿住唇边的笑意,绕开了他的话,说:“临姑娘近来可好?”
“信里说好,看了才知道,”临羡牵起弈暮予的手,转身朝祠堂走去,“在那之前,先见见我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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