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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拾陆.并辔(1 / 2)

贰拾陆.并辔

按南疆规矩,子女须为长辈守孝至满月日,期间茹素服白,守于灵前添香续火以保灵前香火不灭。

灵堂内香烛高烧,玉凤澈跪坐于案几之后,案上一盏烛台承着灯火飘摇,他凝神抄经。天色愈沉,灵堂内旁人陆续离去,今夜该是他守灵前香烛冥火。

灯火飘摇下,混了朱砂金粉的墨迹闪闪烁烁熠熠生辉。灯火微微闪烁了,玉凤澈凝眉,擡眸,灵前雪白背影正燃香跪拜,堂内的烟火气叫那人背影飘摇恍惚犹如幻梦。玉凤澈怔神片刻,直待他上香毕了,才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上官澜转身,仍在蒲团上跪坐,他身后燃起的线香明明灭灭一闪一烁,苍白得过分的面孔隐在明灭灯火之中,看不真切,“我想见你。”

“你——”张了张口,玉凤澈最终没斟酌出合适的言辞,对上幽暗中一双清亮的眼,喉中泛起一股酸涩,“你好些了吗?”

岂料这句话才问出口,他忽而起身捂住口鼻急冲了出去。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刺入玉凤澈耳中。

玉凤澈慌忙跟出去,见他一手死死扣住竹楼扶手,一手紧紧捂住口鼻,血色在苍白的指间清白月色之下分外清明。正伸手要去扶,他已经直起身来,闷声道:“堂内香火气太重,受不住了。”话毕,手指抹过嘴唇,将唇上的血色抹去,正要收拢了手指藏进袖中。

玉凤澈突地伸手扣住了他要藏的那只手,“你还藏什么?!你,到底伤得有多重?”将他的手牵到面前来迫他摊开,掌心五指尽是血沫,红得泛紫。那一抹紫红,恨不得刺得玉凤澈眸眼剧痛。

他要缩手回去,只道:“这是心肺血脉间的瘀血,已经不妨事了。”

玉凤澈紧紧扣住那只手,道:“我帮你洗干净。”话毕,径自拉着他下了竹楼,竹楼底下,放着一溜盛山泉的水缸,玉凤澈拉着他的手,舀了水为他冲洗干净。

擡眼,瞧见他唇边尚有一点血红未曾擦拭干净。又自怀中掏出一方素帕来,挨近了替他擦净,擦过唇角,再擦他手上水迹。

“你,怨我?”

玉凤澈认真擦拭上官澜手上水迹,掌心手背指缝指间一一拂过,“不怨你,是我总是伤你。”顿了顿,又道:“你,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伤?”

“不用看,伤得不重。”他缓缓将手抽回,负在身后,“不早了,回堂内守着吧,香火灭了不好。”

玉凤澈突地伸手扯开他衣襟,胸口到腰腹缠得层层叠叠的绷带,淡淡药香绕上鼻尖。此时二人近得几乎呼吸相闻,他说:“伤得不重,真的。”

淡淡的血气淡淡的檀木香气绕上玉凤澈鼻尖,说不清是清冷还是温热。那气息扑面而来,仿佛要将他的人都淹没,恨不得烧掉他所有的理智。

玉凤澈狠狠张口咬紧了上官澜近在咫尺的嘴唇,吮咬舔舐,血的腥气,檀木的香气顺着舌尖直传入心底,欲罢不能。

敏锐地察觉到身体的变化,玉凤澈倏然一惊,猛地撤开一步。擡眼,眼前灯火飘摇,线香烛火余烟袅袅,腹中尚有余温未消,笔下经书还未抄完。玉凤澈定了定神,提笔舔墨。

扑簌簌一声响,玉凤澈回头,一件雪白外衫自肩头滑落。他搁笔,将外衫捡起,轻软的锦缎,清淡的檀木香味。他来过……

梦里的香味,恨不得烧光他所有理智的香味。玉凤澈望着线香一点明灭红光,狠狠捏紧了手中的外衫。

上官澜自玉氏灵堂内回到那竹楼时,已近黎明。他许久不曾这般赶路,乏得厉害,气息一时难以平整,方圆丈余的斗室之内,风声飒飒也掩不住他气息杂乱。上官澜在竹榻上仰面躺着,一面调息,一面思忖南疆局势。

南疆江湖格局本就杂乱,公子盟蓦然南下已引得南疆异动,若无外力扶持,恐不能成事。崇圣寺是南疆正道楷首,有圆心大师一行,料来无虞,麻烦的是那些零散的邪门歪道,得另想法子敲打。

上官澜行事,向来谋定后动,步步为营。只不过这一回,他料错了。因为有人,先他一步。他醒时,是午时过半,已有一方描金请帖送到他长几之上。

杨千秋盘膝坐在蒲团之上,将那描金帖子看了,又扔下,“这扶灵山倒是自负,说是略尽地主之谊,分明就是不将公子盟放在眼里。”

上官澜斟水,笑道:“南疆势力杂驳,扶灵山算个中翘楚。有些傲气也应当。”

殊无妄把个檀木盏子那在手心转个不休,道:“去不得。”

“去,还是去得的,只不是现在。”上官澜将小巧的檀木水壶在长几上安置稳妥了,将盏子拿在掌心把玩,瞧着其中盈盈碧水。

殊无妄道:“他们车马在山下。”

“车马随帖子一道来的?”上官澜忍不住笑了一声,“确实是太傲了些。就说,我正为盟中前辈守孝,待孝期守满,便登山拜见。”

殊无妄心下了然,起身回话去了。

上官澜擡眼目送殊无妄,待他转过屋角,再瞧不见,又将眼风收回落在杨千秋身上,问:“杨先生可抽空去收凤澈的公子令了?”

杨千秋斟酌着词句,徐徐道:“玉公子痛失堂前,公子盟难辞其咎。如今,他大孝未满,咱们就去烦他,不妥吧……”

“我也知道不妥,只是玉氏一族领受皇恩,公子盟得有表示。”上官澜眸光闪烁,铺陈了白宣,“若是他情愿,便请他一道去一趟扶灵山。眼下,他身份显赫,擡出来镇镇场子也好。我写封信,先生一并送去。”

杨千秋听得这话说得有理有据,也没再反驳。他在原地等了一阵,拿了信,领命去了。

斗室之中,仅剩上官澜一人,他手中檀木香盏之中清水早已凉透,饮入腹中犹如饮冰。话说得漂亮,其实,只是存了试探他心意的私心罢了。

杨千秋到了玉氏本族,被家仆拦在了门口,说宅中举丧,不见外客。杨千秋只得将信件交予,望家仆转交。

信件递至玉凤澈案头时,他不由自主住了笔,任由笔尖下滴墨染了一张绢黄宣纸。

焚香抄经几日才换来的平心静气,竟在目光触及案上信封的瞬间支离破碎。从清月湖畔的初遇到望湖楼中的一吻,再到那荒唐的旖旎梦境,种种过往翻上心头,交织成一片酸涩。

良久,搁笔取信,看罢,忍不住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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