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柒.花篱
上官澜弯腰伸手扶住花篱,到底跪了太久,花篱一个踉跄险些撞进上官澜怀里。
玉凤澈看得分明,花篱腰腹间陡的炸开一大蓬碧莹莹的磷光。二人距离如此之近,上官要如何避过?!便纵想去拦想去挡也已经鞭长莫及,目眦欲裂,一手在马背上猛拍借力,嘶声咆哮:“上官!”那一声,仿佛用尽浑身气力喊出,心战肝裂五内如焚。
兔起鹘落!
那细碎银针由机簧发出,势如雨泼。上官澜身子一侧,仿佛游蛇,贴着那人身畔游到了他身后,广袖一挥,磅礴内劲将那人打得猛然往前一扑,四下散落的银针倒有半数叫他自个儿压在了身下。
上官澜才收了袖袍,眼前便是一段淡红的锦,比之那灼灼的山踯躅尤胜几分。
玉凤澈惶然伸手握住上官澜手腕往自个儿这边带,“你要不要紧?伤着了没有?”
上官澜惊诧之余不及防备,被带得一个踉跄,险些栽进玉凤澈怀里,向前跨了一小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玉凤澈上下打量他是否有恙,擡眼,忽地对上上官澜的幽黑瞳子,那瞳子里清浅幽深的神色,他一时分辨不清。他垂眸敛神,松开双手,低声道:“冒犯盟主。”
上官澜缩手回袖负在身后,宽大的袖袍之下,右手轻轻抚过左手手腕,“劳爵爷忧心,上官无恙。”
玉凤澈眼风一偏,扫着了地上的尸体,问:“此人,不是花篱吧?”
上官澜蹲身,将死尸翻过来仔细检视,手指贴着他的脸按压揉撚,不多时,竟撚起了一张薄如蝉翼的膜来,“这易容的功夫了得,接缝处做得很妥帖。”
玉凤澈皱眉,“将你请来,行刺杀之事,实在是不妥当。”
“八成只是试试虚实。”上官澜瞧着那张脸,冷笑道,“若扶灵山拿不出够分量的筹码,此事,可不能轻飘飘地揭过去。”
“扶灵山,不会叫盟主失望。”大轿之中竟又有人声传出。
玉凤澈错愕,轿中另一人,他竟全无察觉,他不自觉握紧了身侧长剑。
上官澜笑道:“花先生,难免也太自信了。”
轿中那人嘿然冷笑。若有若无的杀意自轿中弥漫开来,一时四野无音万物噤声。
上官澜看着在风中起起伏伏的大红轿帘,仍旧一派闲淡的模样,负袖而立。但就是这么一站,已将汹汹杀机化解。
玉凤澈擡眼瞧着上官澜的背影。悠然负手,衣袂被山风拂起,仿佛直欲乘风而去,却又凝铸如山岿然不动。身上的伤势也不知如何了,便如此逞能,他心里钝痛,却不能多言。
对峙良久,花篱终于败下阵来,“盟主好修为。”
上官澜漫不经心道:“先生也不差。”一顿,续道,“先生相邀,所为何事?”
“盟主赫赫威名,花某略有耳闻,心生孺慕而已。”
上官澜噗嗤一笑,脚尖踢在面前的尸身上,“你就这样心生孺慕?说怕我杀你,指不定,还有人信。”
花篱终于踏出了那一顶红轿,他同方才那年轻人一模一样,上官澜挑眉瞧着他,眨巴了几下眼,“我猜对了?”
花篱忍不住沉了脸,“原来盟主也并非磊落之辈!”
上官澜又开始踢那尸体,这回还把它踢得滚了几滚,嘴里以花篱能听见的音量嘀咕:“承认自个儿的污糟事才叫磊落,我又没做什么瞒了人污糟事,有什么好不磊落。”
玉凤澈站在上官澜身后瞧他,雪襟长衣裹着清瘦的身躯,四指宽的雪缎银绣腰带扎地腰身挺拔柔韧。想起尚在灵堂之内时的荒唐梦境。
发觉神思已经犹如脱缰野马,竟已经开始勾勒那衣下躯干的模样。玉凤澈暗骂一声荒唐,压下一股子邪火。见上官澜还百无禁忌地踢玩尸身,眉梢一抽,上前到他身侧拉了衣袖,轻声道:“人都死了,你别折腾。”
上官澜回头看了玉凤澈一眼,这才恹恹地将脚收了回来,又退开一步,放过了那具尸身。
玉凤澈却被这一眼看得心底一漾,赶紧放开他的衣袖,退避开。
花篱脸色黑如锅底,躬身为礼道:“请盟主玉爵爷上扶灵山一叙。”这话才说完,花篱便觉一股檀木香袭来,尚未来得及擡眼起身,却已被人拉起,勾住了他肩膀。
上官澜笑得眉眼弯弯,挟着花篱肩膀往那大红轿子走,扬声道:“早说不就完事儿了,你这轿子挺威风,有人擡么?能坐轿子上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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