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微陌盯着帐帘,看它起伏,晃动,平静,忽道:“上官,我俩请命来此,就是怕今日这营中若是旁人,不能配合你行事。”
上官澜道:“我知道。”
“此行凶险……”
“我明白,他是方家未来门楣,是我好友,我会护持周全。”
此事议定,上官澜出帐,帐外月明如洗,晚风缱绻。玉凤澈跟在上官澜身后,轻声问:“平南军、百姓安定之后,你打算拿齐舟怎么办?”
上官澜答:“杀了,借他的皮用几年,好查南掌伏子。”
玉凤澈一怔,片刻后才问:“人,挑好了吗?”
“人,多得是。”上官澜瞧了阵天上月,又回头瞧玉凤澈,笑道:“尚且不至于起战,你放心。”
玉凤澈见他略有疲态,便熄了再问的心思,只伸手轻轻勾住他衣袖,悄声问:“你……明早起行,今夜,就宿在营中?”
上官澜粲然一笑,忽地挨到玉凤澈跟前,嘴唇擦着脸颊滑到耳边,吹出的气息轻得几不可闻,“那要看,玉爵爷愿不愿召我入帐。”
翌日清早,上官澜换了禁军甲,玉凤澈帮他整饬着军甲,见甲上细微处磨损甚多,不由道:“怎么不挑副新甲来?”
上官澜笑道:“簇新的甲,跟旁人的不同,怕惹眼露馅儿。对了,雪出太扎眼,我俩换换吧。”
“行,随你。”浊玉颜色深身量比雪出小一圈儿,与禁军惯用的马匹相近,且挂甲时间长,无需再磨甲,也省心。
“雪出性子不大温顺,你就别给它挂甲了好不好?”
玉凤澈顺着上官澜甲下的葛衣,怕叠在底下压疼了他,听得这一句,忍不住斜他一眼,噗嗤笑了一声,“我知道。”
玉凤澈眉眼低垂,上官澜瞧着近在咫尺的眉眼,好一阵,又开口:“还有我那酒葫芦,你帮我收着,里头还有半斤百日红,你若不嫌弃,也可以尝尝。”
“葫芦,替你收着,至于酒……”玉凤澈擡眼掠了上官澜一眼,抿唇儿一笑,“回京再尝。”
上官澜听出几分旖旎缱绻,登时飘飘然,柔声道:“还有你,也当心。”
“我在营中护持傅大哥,又有数千禁军在侧,能有什么凶险?倒是你,千万小心,行事谨慎些,莫行险招。”
上官澜听罢,好一阵才回:“我尽量。”
玉凤澈一乐,“你啊,也不能说句好听的。”
“我说了你又不一定信。”上官澜将凤澈拉倒跟前,蹭蹭鼻尖,“走了。”
账外,随行禁军整装完毕,为首方嵩二正伏着上半身趴在马背上低眉与站在马下的傅微介说话,见上官澜挂甲骑马而来,不由奚落道:“上官,你这模样太俊,便纵挂了一样的甲骑了差不多的马,还是出挑。”他直起身,回首望了望身后的随行禁军,旋即一指骑列边缘的执旗,道:“禁军执旗首,一向挑模样,你去替他吧。”
傅微陌一拉马缰,道:“不妥,执旗首位置太引人注目。”
“啧。”方嵩二退而求次,道:“那当我旗下副手?”
“行。”上官澜大大方方答应,驱马至方嵩二身侧。落他一马身。
方嵩二笑道:“看不出,你还有模有样的。”
上官笑道:“用你夸?”
方嵩二又俯身对傅微陌轻声道:“我走后,你与玉爵爷合帐,你在他身侧,我也放心。”
傅微陌点头,“知道了。”
方嵩二一行,快马加鞭,一路疾行,三日后,抵璧山,五日后,入大理。平南军尚未归营,就在大理城外驻扎,军帐铺陈绵延,声势骇人。
方嵩二一行高举皇旗,驰骋而过,见之便觉心惊,“改省,这十万平南军,不好动啊。”
上官澜道:“这是后话,先让他们归营,平南军归营,南疆便安稳大半。”
“嗯。”方嵩二低声应了一句,又道:“才进大理,便觉风雨逼人。”
入王府,齐舟率众来迎,方嵩二着甲,立在府院中,道:“大理王叛国,南疆军民起事合围王府,此为义举;然军不归营,民不归田,实非久长之计。齐大人能在大理王出逃,南疆群龙无首之际,以一己之力从中斡旋,控制局面,想必,已深得南疆军民之心。圣上见齐大人劳苦功高,特赐云南省府制印服表。齐舟,领旨。”
齐舟率众跪拜,方嵩二也不展卷,只将卷轴交到齐舟手中,道:“起来吧。圣旨字太多,自己看吧。抓紧办事,莫要辜负圣心。”话毕,便率禁军百人入府,齐舟慌忙将人安置进府。
圣令南疆改设云南省,立省府与都督府,齐舟暂领巡抚与都督职,服表印鉴皆随赐。
齐舟得印之后,立即执印令平南军归营,广发文书,以告南疆。
方嵩二搬了把红木椅子,坐在院中树荫里,长剑倚在手边,他口里含着梅子,含混道:“齐舟倒也有些能耐,得印不过五日,平南军便已归营。”
上官澜嗤笑,缓声道:“换了我,得了印,也一定昭告天下,好传消息。”
方嵩二挑眉,回头瞧上官澜,问:“那这消息,你拦不拦?”
上官澜笑答:“若拦了他的消息,还怎么借他的脸?”
方嵩二吐了口中梅核,咂咂嘴,“你说,齐舟,到底知不知道我们来此的目的。”
上官澜思忖了片刻,缓声道:“他或许知道。但事已至此,他别无选择。”
“也对。”方嵩二又坐了片刻,拄剑起身,“他们应该快到璧山了,咱们去会会齐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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