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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拾捌.旧事(2 / 2)

玉凤澈一怔,心下惴惴。

玉凤澈入殿的刹那,身上沾的湿寒便顷刻散尽,“叩见太子殿下。”连膝下的石砖都透着一股子暖融。

徐宏坤瞧了玉凤澈一眼,随手一指他跟前的蒲团,“坐吧。”

玉凤澈依言跪坐,挺直上身,这才去瞧太子,一看之下,不由一怔。

太子形容随意,不戴冠不服宫袍,只以丝绦束发,穿了身月白的广袖长衫,披了件雪氅。他盘膝坐在蒲团上,膝上横着鸣渊古琴。不过数月不见,他眉间添了许多疲惫,和少许空远的温和。

玉凤澈尚不及震惊于太子的变化,及他膝上的古琴,便看见了他身侧挂的一幅画,看见这幅画之后,玉凤澈便再移不开眼。

画上是个蛾眉螓首的女子,抱琴倚梅而立,她眉宇微垂,似有愁容。这个女子,眉眼,像极了上官澜。

徐宏坤眼风顺着玉凤澈僵直不动的眸光落到画上,不由一笑,道:“很像上官澜,是不是?”

玉凤澈豁然回神,惊觉失礼,赶紧垂眸敛容,“是。”

“不是她像上官澜,是上官澜像她。”

惊觉此言深意,玉凤澈心下震惊,不禁擡眼去看画,“她,是谁?”

徐宏坤垂首瞧膝上的古琴,试着拨弦,他不精此道,来回拨了两次才找准了调,“她叫窦云松,也叫云娘……是上官澜的生母。”他一面说,一面抚琴,约莫是记不清琴谱,时常断续,或是重来,“陆前辈,现在京中?”

玉凤澈反问:“陆前辈?”这是谁?

徐宏坤听到此节,指下一停,擡眼来看玉凤澈,见他确实不知,不由一笑,垂首继续抚弄琴弦,“你竟不知?是了,你们江湖人,都叫他醉仙君,他自己也不提,想来已无人记得。醉仙君,本名陆岑,是窦云松的师兄。”

徐宏坤垂袖拨弦,眉头微蹙,片刻后,方才自千头万绪中牵起话头,“前朝,除禁军外,另置四军,其中北庆军中出过一个少年将军,名叫卫朝,他耿介纯直,与当时浑浊不堪的朝堂格格不入,所以,他未过而立之年,便带着赫赫战功,被诬杀。

“窦云松,是他的发妻,彼时已怀有身孕。她为陆岑所救,后诞下一子,取名卫澜。她将卫澜托付给陆岑后,化名云娘,携此琴,入了宫廷教坊司,得宠于殿前。那时,我父皇已起兵两年……云娘在宫中,借身份之便,为他探听消息,直至他攻入未央宫。”话到此节,徐宏坤已断断续续地弹完了半阙曲,他悬指于弦上,约莫是实在想不起下半阙,只得作罢。

“未央宫大火,陆岑前来搭救窦云松,但她将鸣渊古琴交予陆岑后,投火自尽。”

玉凤澈听着……如在梦中,他从未想过,他会在太子口中,听见上官澜的身世,以至于,殿中沉寂许久之后,他方才回神,涩声问:“殿下为何,告诉我这些?”

徐宏坤低眉一笑,将古琴收入琴袋,搁进琴匣,“告诉你这些,其一,因为你是上官澜的家眷,这些旧事,你总要知道;其二,想托你给陆前辈带一句话。既然要带这句话,自然应该告诉你始末。这琴与画,你也一并带给他,在他手里,强过在这里。”徐宏坤侧目瞧着琴匣,一叹,苦笑,“没想到啊,兜兜转转,全是故人……”他将挂在身侧的画卷取下,轻轻卷好,瞧着画中人的面容,没来由地想起了自己缠绵病榻的父亲。

他久病不治,每日清醒不过两个时辰,但在听见鸣渊古琴的那一天,竟振奋起精神,坐起来看琴,问:“是不是陆岑回来了?”

彼时,他也不知陆岑是谁。只能看着父皇瞧古琴,笑着,叹着,断断续续又颠三倒四地说了许多话,说到兴头上,还命人取了这画展卷细看。父皇老了、累了,不愿再遮掩情绪,竟叫他在那许多话里,在他看琴看画的眼神里,辨出了惋惜、愧疚,以及一二分求而不得的思念……最后,父皇说:“告诉陆岑,徐家没忘。”

徐宏坤轻抚琴匣,低声道:“告诉陆前辈,徐家没忘。”

玉凤澈携琴与画出宫,缓马前去燕子楼,他顺着热闹的长街按辔缓行,却无声入耳,无物入眼,直至浊玉骢在燕子楼前驻足,他方才回神,也正是这一刹那,他忽地想起,太子断断续续抚奏的那曲子,是《阳关》的上半阙。

玉凤澈下马,背着琴匣与画,入燕子楼寻醉仙君,将琴与画一并交给了他。

见了琴,醉仙君神色如常,展卷看画时,却定定瞧了好一阵,方才伸手,去触画中人的面容,轻声笑道:“是云松啊……”他流连片刻,方才合卷,擡眼来看玉凤澈,“徐宏坤,都告诉你了?”

玉凤澈为醉仙君眸中残存的一点水光所惊,赶紧敛眸,回道:“是。”顿了顿,续道,“他,还托我给您带一句话,‘徐家没忘。’”

醉仙君静了片刻后方才缓缓点头,“知道了。”他收琴、收画,动作极柔、极慢,仿佛也在收拾他这许多年的爱恨与思念,待他收拾齐整,神色亦已如常,眉梢眼角,俱是无尽风霜也掩不去的落拓飒然。他扬声高叫:“洛裳,收拾东西,明日起行赵州,去酿雪花梨酒!”

洛裳自门外探头,银铃般的笑声四下迸溅,“好咧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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