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拾肆.练枪
骑兵营内正热火朝天地忙着架锅烧饭。大军调集来后,辎重也跟到了最前的一批,骑兵营因清缴万余月氏骑兵有功,得了头一份。五千骑撤回后,昏天黑地睡了整两日,到如今,才开火做回营之后的第一顿。
林云渺立在帐前,负手瞧营里升起的袅袅烟火,嘴角含着舒惬的笑。他遥遥就瞧见了白氅银甲的上官澜,却也不动,只等人走到跟前。
“你倒会挑时候,正要吃饭。”
上官澜笑道:“统领谬赞。”他立在林云渺身侧与他并肩,也负手瞧营内热火朝天的情景,“拔营之前,歇歇吧,也没几天了。”话到此处,一停,另起话头,“听说你给我制了枪?”
一提此事,林云渺便想起昨日下午去寻上官澜,却在玉爵爷那儿碰了一身刺的事儿,他斟酌片刻,问:“上官澜,我之前,开罪了玉爵爷?他一见我,杀气就重得很。”
上官澜挑眉,偏头瞧林云渺一阵,只一眼,便瞧出了眉目,没等开口,先噗嗤一笑,“他啊,为了骑兵营围野的事儿气了好几天,这不你自己招上去的。”
林云渺一怔,旋即明了,登时不服,嚷嚷起来,“凭什么?!带兵围野主意虽是我拿的,但你同意了,我二人一起去的!凭什么你能抱着他睡,我就要被他杀气戳脊背?!”
“嗯?”上官澜偏头来瞧林云渺,眸光凛然似笑非笑。
杀意混着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来了,这熟悉的被杀意戳脊背的感觉……林云渺僵着脸,嗬嗬笑了两声,“你,别误会,我不是想抱着玉爵爷睡,我不是……”
林云渺这辩解给上官澜听笑了,他伸长手臂钳住林云渺肩膀,下劲儿,笑得咬牙切齿,“林云渺,你可别将我俩这点袍泽之情全耗在你这张嘴上。”
林云渺点头如捣蒜,上官澜一松手,他登时捂住肩膀塌下去半边身子,疼,真的疼,分筋错骨手啊……太过分了!
被分筋错骨手一捏,林云渺老实了大半日,饭后一个时辰都没说话,倒是上官澜,提了上午被岔过去的枪,“不是说给我制了枪,枪呢?”
林云渺还记着上午一手之仇,在摆谱和不摆谱之间摇摆。上官澜挑眉来看,他登时塌下肩膀,回帐取枪,又颠颠儿地跑回来将长|枪双手奉上,“这儿呢,试试趁手不趁手。”
上官澜探手取枪,分量比常用械枪重,枪杆儿浑圆粗细适手,上过数层桐油又细细打磨过,确实趁手。上官澜扬起眉眼,笑意盎然,口中发出一声唿哨。
雪出扬鬃奋蹄犹如一团白云忽忽飘到跟前。上官澜一按马背飞身而起稳稳落上马背。他也不顾这马上无鞍无缰,只倒挽长枪,枪杆儿在马股上轻轻一击,雪出便狂奔而出。他白氅猎猎,举臂振枪,扬声道:“小子们!去找总司练枪!”此声如藏惊雷,转瞬滚过军营。
林云渺见状,抢马去追,“等等我!”
营中将士,除了火头兵和守卫,纷纷放马狂奔直追那一袭白氅,来不及去牵马的直接撒腿就撵。
上官澜飞马进城,后头跟着林云渺,再后是一波骑兵,一匹匹腱子马奋蹄扬髻十分嚣张。马后又是乌泱泱一大波没骑马的,一忽儿就全涌进了城。城上守卫看傻了眼,骑兵营要造反?
上官澜纵马奔到演武场,心中豪情正好,扭头瞧见随他而来的骑兵营众,便扬声道:“骑兵营上官澜讨教傅总司枪法!”他手中长枪挽了个枪花儿,冲着骑兵营兵众一挥,“小子们,喊!”
骑兵营兵众兴高采烈,憋足劲鼓足力喊:“骑兵营上官澜讨教傅总司枪法!”连喊三遍一阵高过一阵,声势骇人,气震山河。
眼下北防军已到,骑兵营已回,傅微介正得闲,竟真披甲提枪,牵马而来,行至演武场中央,方攀鞍上马。他一身黑甲,气势沉凝如山,手中长|枪垂地,枪尖寒光凛然。他见上官澜马上无鞍,正要开口让人找一副马鞍来。岂料上官澜长枪在手中转了个囫囵,兜头劈下。
傅微介嘿然一声,缰绳一抖,横枪在手,不躲反迎,身下黑马直直冲向上官澜一侧,横提的枪身恰好拦在上官澜身前,这是他在乱军中冲杀多年磨砺出的招式,不知将多少敌骑扫下马来。上官澜回枪,身子跟着往后一仰,脊背几乎贴着马背,枪身自手心滑出,枪尖直取傅微介腰间。
甫一交手,往来如此凌厉,围观的骑兵营兵众轰然叫好。
这两人招式来来回回,孰优孰劣清清楚楚。傅微介是马上老手,人马枪配合无间,上官澜武功精妙身形变换,人枪配合虽好,但马匹无鞍不好控制,策马奔行落了下风,在行动间时常被傅微介牵制。故旗鼓相当,斗得精彩。
傅微介稳扎稳打,不露分毫破绽。上官澜行马不便的破绽却越露越大,终究叫傅微介一枪给挑下了马。人顺着枪尖儿来势轻飘飘落在了地上,但落马是真,胜负已分。
傅微介哈哈大笑,提枪驱马绕上官澜缓行一圈儿,道:“早说了你在马上绝对不是我的对手!”
上官澜一把扯住傅微介手腕使巧劲儿将人摔下马来。傅微介甫一起身便弃枪扑向上官澜,伸长双臂将人紧紧箍住迫得上官澜也弃枪拆招,两人登时滚作一团。
方才还鼓掌喝彩的兵众被这一下逗得不轻,乐得东倒西歪。直到两人都在地上滚得满身尘土,没了半分凛凛威风才算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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