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花与鹤
“这便是说,我想活,就得先解你的毒?”花篱侧首看向殊无妄,片刻后,嗤笑一声,又道,“倘若我就是要你死,你又当如何?”
殊无妄也侧头看花篱,眼底带着一丝不甚明显的玩味,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这么近、这么认真地看他。
你若当真要我死,可不至于让自己沦落到这个境地,思忖至此,殊无妄一笑,道:“不像。”
你不像是要我死的样子。
三言两语就被殊无妄掀了底牌,花篱败兴,一撇嘴,啧了一声,偏开头再不想看人,自顾自起身,要回殊无妄的吊脚楼。
“莫先生,替我准备药浴。”殊无妄话毕,也跟着起身走了。
莫仓又“啊”了一声,下意识点了头,呆呆地看着殊无妄和花篱的背影。
叶无枚也看着那两人背影,长长地嘶了一声,转头问莫仓:“他俩打什么哑谜?你听懂没有?”
莫仓茫然地转头看叶无枚,摇了摇头,“无妄什么时候一次性对我说过这么多话?”
叶无枚赞许地点了点头,思忖片刻后,笃定道:“他俩一定睡过!”
莫仓一点儿没跟上叶无枚的思路,“啊?”
吃了饭,莫仓回了自住的药庐,他的手在抓药配药,他的脑子却还在一遍一遍地回响叶无枚方才那掷地有声的一句“他俩一定睡过!”
共处一夜,互相下毒,本该针锋相对,但二人看起来却十分默契,还有股若有若无的黏糊劲儿。倒还……真像睡过的。
莫仓闭了闭眼,不愿面对脑中喧鸣。
因为莫仓的心不在焉,药浴准备速度慢了很多,足足一个时辰才好。
殊无妄屋内立起了一道竹编屏风,屏风后面摆着个浴桶,桶里的热水蒸腾出一股药材特有的清苦香气,将屋内填得满满当当。
花篱泡在浴桶里,被升腾的热气蒸得双颊通红,连眼睛,都带着湿漉漉的热气。他趴伏在浴桶边缘,看着殊无妄戴着一双贴着皮肉的麂皮手套,一件一件捡起他散落在地上的东西。
装着药瓶和暗器的鹿皮袋子、衣物、鞋袜、手脚上摘下的银钏、头发上拆下的发绳与银环,从外到里,从头到脚,一件不落,尽数搁在一个竹编篮里。而后,他将竹编篮送了出去。花篱听着屏风外门扇开合的声响,暗道:“那些东西,想必不会再还回来了。”现在,他就剩了一个赤条条的人在这里。
片刻后,门又响了一声。殊无妄回来了。花篱懒得回头,懒洋洋地趴着不动。有一双手,自水中提起了他的头发,慢慢地梳理,从这双手不慎碰到的耳垂传来的感受告诉他,这双手上的麂皮手套还没有摘下。
花篱笑了,“殊无妄,你不敢碰我。”不仅不敢碰我这个人,连我的东西,你都不敢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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