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埃莉诺心不在焉地听着老先生向自己的介绍，她的大脑却在思考着克莉丝汀出现的可能性。她是如此入迷，以至于忽略了楼梯上方的声音。直到老先生难掩兴奋的呼声传到耳边，她才猛然发觉，此刻所有客人都在看向楼梯的尽头。
“瓦乔维亚公主过来了，”老先生提醒埃莉诺，“快趁此机会记住，回去和你的家人分享。”
埃莉诺看着突然出现的大厅焦点，在楼梯的顶端站着三个人：国王、王后和这场舞会的焦点，传说中的公主瓦乔维亚。埃莉诺从未见过长得如此之像的三个人：一律的长脸、凹下去的双颊和铂金色的头发，以及一双大而无神的银色眼睛。被周围点燃的蜡烛一照，这色素稀少的一家人就像三块镜子，朝着四面八方反光。
就像从哪片坟地挖出来似的。埃莉诺脑海中划过一个荒谬的念头。
小公主的情况要比她的父母好些，最起码那身漂亮的紫色礼服给她增色不少。瓦乔维亚瞪着眼睛，从大厅的这边看向那边——埃莉诺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像在找什么人似的，只不过底下满怀期待的眼睛没一双是她要找的。埃莉诺眼瞧着小公主的气势渐渐低落下去，像一朵被大暴雨痛打过的玫瑰花。
从大门口突然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年轻人急匆匆地冲进大厅，挡在她面前的人纷纷侧身，给这位不速之客让出一条通往楼梯的路。他们的动作十分迅速，不像懒散的贵族，倒像排练许久的士兵。埃莉诺仗着自己个子高，越过面前男人的头顶望向那个来晚的客人。
来人长着一张精致的脸。从埃莉诺的角度看，可以将那些自以为帅气的男人吊在苹果树上打。他的金发因为奔跑显得有些蓬乱，但在脑后，一条马尾辫用湖蓝色的丝带扎着，随着他的动作小狗尾巴般一甩一甩。
看见他，瓦乔维亚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如同在水银中扔下一颗小石子。她急匆匆地提起裙子，就要往楼梯下奔去。而那位英朗的客人则伸出手去，牢牢地扶住瓦乔维亚细弱的胳膊。
埃莉诺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赶紧凑向老先生讨教：“这个人是谁啊？”
结果老人也一脸迷惑：“不认识，他长得不像厄莱斯的人。”
埃莉诺仔细一看，确实与厄莱斯人的五官有些差别。难不成他和我一样，也是从洞里掉进来的小倒霉蛋？
她给他的脑袋上打了个圈，心想等他落单时，她要抓住他好好审问一番。
老人还在自言自语：“天啊，王族竟然和外人交往，这可会激怒女神的……国王和王后竟然也不阻止她。”
“我不明白。”埃莉诺问，“时间女神这么严格吗？”
“王族是女神的后裔，只有王族血脉才可以担当与女神直接沟通的大祭司一职。”老人愁眉苦脸，“如果女神收不到足够的礼物，那她还能再祝福我们的国家吗？”
埃莉诺不想听他再抱怨下去，她提着裙子，绕过正在絮叨的老人。此刻随着欢快的音乐，众人都在翩翩起舞。在这之间穿行的埃莉诺显得格格不入，踩着不合脚的鞋子，她一连撞上了好几对舞伴。
在整个舞池中，最闪耀的当然是瓦乔维亚。和埃莉诺印象中的舞蹈不同，厄莱斯的舞蹈富有力量感，即使是看起来像根树枝的公主，也用力地踩踏着地板，将地面踩踏得如同一面鼓。而每个人脸上都变换着不同的表情。比起交友，这些跳舞的人更像在表演。
这种情况下，不速之客的舞姿就吸引了埃莉诺的注意。和其他人比起来，他跳舞明显要慢上一拍，还时不时地缺了几个动作。如果不是瓦乔维亚灵活地躲开，她估计要被连踩上几下。
但小公主表情不羞不恼，好似对自己舞伴的技术体现出十分深厚的信任。
埃莉诺咂咂嘴，这要是自己的舞伴，她早就抓住机会交换舞伴了，怎么可能迁就他？
她静静地想着，在湍急的溪流中当一块顽固的石头，直到细碎的木屑落在她的睫毛上。埃莉诺好奇地看向天花板。占据整块屋顶的大表盘依然华丽，但在这些无知无觉的客人头顶，指针已经颤动起来，一下一下撞击着固定的木块，掉下来的碎屑正好落在埃莉诺的头发上和脚下。
而木块只剩一层薄薄的木板，随着指针的撞击晃动，随时都会粉身碎骨。大感不妙的埃莉诺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生怕这表盘从天而降把她砸成黄油小饼干。
在表盘正下方，公主和神秘的客人还在旋转。瓦乔维亚向后仰去，银发轻松地在背后散落。埃莉诺还在考虑使用什么手段把这两个只知道跳舞的傻子拉到边缘，指甲摩擦墙壁的刺耳响声突兀出现，让她不得不暂时放下这个想法，转而捂住耳朵。希望阻挡这刺耳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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