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对无言,碧贵人娇贵受不得晒,坐回了她的撵轿离开了,又独戚英一人跪在这丹心殿前做戏。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又是三日,长跪不起的义士有官位在身,自然无人阻拦,但也无人理睬。
直到傍晚,日头正过,戚英拍了拍裤腿起身,照例去御膳房凑合顿午饭,却遇上了宋明道颜九真二人。
两人有备而来,带了三个蒲团,一身朝服明净正气,跟戚英交替了一个眼神,便拍拍衣袖一展摆袍同样跪了下来。
宋明道将蒲团之一送与戚英:“将军辛苦。”
颜九真从长袖里掏出,递了个面饼与戚英,道:“戚将军赤诚之心感天动地,我等同为朝廷命官怎能无动于衷,势必也要在这丹心殿前等到陛下痊愈的那一天!”
“好……多谢二位。”戚将军感动得一塌糊涂,险些没忍住告诉了他二位实情。
言尽于此,三人一拍即合,只是殿前多了两栋人柱。皇帝病重与否,都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朝事劳劳待办,太后甩手掌柜之名已冠上了。
当日,日落西山,两位文官面色如土,显然是从来没遭受过如此境地,反而是戚将军大汗淋漓一场,却更显精气神十足,与他们相约明日再聚。
“颜九真宋明道也去跪了?”雪苑。李珏咬着一只鸭腿,漫不经心道。
聚集众臣牵挂之心的皇帝,不仅毫无负罪感还觉得此二人愚蠢,嗤笑一声道:“真是两个愣头青。”
他往戚英碗里夹了个肉丸子,体贴道:“明儿别去跟他们丢人现眼了,回家。”
戚英却固执道:“不成,既有人加入阵列,定是被我的诚心打动,我定要逼得太后主动来找我才是。”
“我今日可打听了,元中常早早地告病休假,连太后的面子也不给,已闭门不见客多日了。”李珏分析道:“只怕他这老狐貍,宁可不要太后这座大山,也不肯赔上后半生官途来淌着趟浑水。”
“没了他,就没了太后的指认,这事情确实不好大办。”戚英点头,咬了一口丸子,甜的齁人又吐了出来。
“你不是说在宫里见到了戚姝么?”李珏注意到了,“她是元家大郎心念的逃妻,我们的中书令大人又爱子如命,太后替我将戚姝给纳了后宫,这不是啪啪的打元大人的脸吗?”
“还有,你不嗜甜吗?”
戚英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或许,这正是此番元大人不给太后面子的缘故。”
李珏戳向那丸子,叹气道:“也罢,白费我一下午的辛劳。”
“这是你做的?”戚英看向这一桌子珍馐,惊讶至极。
“嗯?”李珏不可置否。
“你一下午都在折腾这些个东西?”戚英胆战心惊,反而觉得罪大莫及,堂堂一国之君不好好问政,反而像个内宅女子替他操持庖厨起来。
“陛下,臣有罪。”戚英突然眼眸沉沉,“臣定好好替你肃整朝纲,以便早日助你重回那九五之位。”
“……你有这样的心,朕很欣慰。”李珏捏了捏他的脸,“不管怎么说,看在朕的面子上,还是把这丸子吃了吧。”
“恕臣不能。”戚英嘴角抽搐,“实难冒生命危险尝此毒药。”
“……你今晚别想睡了。”
话虽如此,但顾念戚将军白日辛劳,李陛下还是忍住了报复,让他在自己怀里睡了个好觉。
次日,李珏醒得很早,枕在戚英的膊弯里,抚着他的下巴道:“今日我去买些雪花膏来替你擦擦,都晒黑了。”
“你嫌我么?”戚英懒懒地,还没驱散睡意。
“非也,是心疼你。”李珏捏了捏鼻梁,忍住了想亲他的冲动。
“既心疼我,那便想法子让元大人倒戈,然后你回去把这一堆烂事解决了。”
“真不想当这个皇帝了!”李珏深吸口气,大臂一展呼出道:“后半辈子躲在这雪苑只等戚将军每日来养我多好。”
压得戚英喘不过气。
他推开他,恨铁不成钢,怒戳李珏的鼻梁尖:“你都罢工了,那谁来给我发俸禄?”
李珏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我是债主与债工的关系。”
他撩了戚英的头发,在那朦胧的眼睛里迷醉,一个长吻下去。
“那我可要向你讨债了。”
于是,宋颜二位,发现今日的戚将军来来得晚了。神色如常,除了有些脸红,许是被太阳晒的,总之不是害了病。
关切闲聊了几句,宋明道拿出一张长卷,滚落展开在戚英面前,道:“将军,请看。这是汴京各级官员的签名,都是请太后上朝理政的,你看你是否也落字?”
陛下病重,却一概不见人,外加上有人背后推波助澜,京中已有流言皇帝失踪,只是太后没有明说罢了,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各自为局。
戚英见之,眼神发凉,冷冷道:“陛下还没死,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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