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安
谢惟清和许知安到底是来晚一步。
两人赶到时,画舫孤零零的飘在湖心,白祈念已经上岸。
见着匆匆赶来的两人,白祈念愣了片刻,倏忽仰面放声笑开。
都结束了。
林楚意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痛苦的,绝望的,孤零零的死在冬天里,只待大火一烧,她连灰都不剩!
都结束了。
她糟蹋了自己,报复了林楚意,与谢惟清也再无可能。
白祈念越笑越放肆,眼泪肆意横流,几近癫狂。
谢惟清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惊慌。
没有什么能让白祈念疯魔至斯,除非,除非,林楚意已经……
谢惟清和许知安对视一眼,许知安押住了白祈念,而他马不停蹄划船向画舫赶去。
河面的风凛冽封冻,从四面八方而来,就像是要钻心蚀骨一般,谢惟清只感觉五脏六腑都疼。
他从不晓得,往日再熟悉不过的运河,往日再亲切不过的码头,往日再温馨不过的归家的信号,竟可以这样陌生,这样漫长,这样冰冷。
风雪欲来。
往日温顺的运河掀起巨浪,一方小小扁舟颠簸沉浮。视线灰暗至极,他渐渐看不清前路,只能依凭本能,向着直觉所在划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全然黑暗下来,谢惟清筋疲力尽,跌跌撞撞跳上画舫。
赫然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林楚意冷冰冰躺在船头的身体。
她穿着大红嫁衣,戴着珍珠礼冠,安安静静躺在那儿,乖巧的,恬静的,鲜活的,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谢惟清大闹一片空白,走过去将她搂在怀里。
明明清晨还在与他畅想明日的大婚,明明前日还抱在小隐同他玩闹,她怎么可能突然就不要他。
她不会丢下他的。
她还要戴他的凤钗,还要穿上婚服、住进谢府、冠上谢氏。
他们挣扎了这么多年,她好不容易接受他,她不会丢下他的。
谢惟清面上一滴泪也无,冷静到可怕。
就仿佛,他根本没有感觉到怀中之人早已没了鼻息。
如往日酣眠过后那样,他轻轻吻了吻她的鬓角,然后目光坚定的将她瘫软的身体抱在臂弯里,起身归家。
“站住!”
一声高呼打破了诡异的静谧。
留在画舫善后的白祈安从船舱走出来,手里拿着一瓶煤油,挡在两人面前
“把她放下!”
做事做干净,谢惟清不能带林楚意走,否则,他难免牢狱之灾。
谢惟清顿住了步子,回头看白祈安。
他轻蹙了蹙眉头,就像没有听见白祈安说的话,没有闻见他手里刺鼻的煤油味道似的。
“她睡着了,我带她回家。”
谢惟清压低了声音,似乎是怕吵醒林楚意,温柔的将她的头埋进了自己的肩头。
白祈安心里发怵。
他认识谢惟清二十年,何时见过谢惟勤这副模样?
沉着冷静,不气不恼,不哭不闹,却比疯了还可怕。
“她已经死了!”
白祈安硬着头道,
“她喝了毒酒,已经死了!”
他壮着胆子,朝船舱里倒在地上的酒盏努了努嘴。
谢惟清终于有了反应,挑了挑眉,向船舱看了一眼。
可他很快转回头,好像根本不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还勾起嘴角对白祈安笑了笑。
“原来跑来河上游船饮酒了,我家娘子可真贪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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