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抵抗?
月见白还未睁开眼睛,就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她意识到她漂浮在温暖且有些黏糊的液体中。
她缓缓坐起身,然后睁开了眼睛,发现周遭是刺目的鲜红,原来她漂在血河之中。
随着她的动作,鲜血从她光裸的身体上滴落,她拂了拂被鲜血浸湿的黑色中长发,将湿漉漉的头发别在耳后,露出一张瘦削素净的脸。
她不喜欢被鲜血浸湿的感觉,但她早已习惯这种感觉。
月见白对于她光着身子这一点没有特别的感受,她的人生早就受尽屈辱,这种事情根本什么也不算。
月见白现在也很懵逼,但她没有停留在原地,而是就这样蹚着血河走动,看有没有能靠的岸,或者遇到其他能帮助她摆脱现在莫名其妙的处境的存在。
月见白在心里感慨自己越来越实在了,这种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血河中的场景怎么想怎么惊悚,妥妥的恐怖片的场景。
但她没有半点傻愣着等待别人来为她解释她当下的处境,以及等到对方帮助她摆脱现在处境的意思。
靠自己,月见白默念,如果像很早以前的她那样等待别人的拯救的话,她这些年的挣扎白干,而且也太丢脸了一点。
月见白光着身子蹚水的动作很大,在血河里她也是急性子,血河漫过她的腰际,她在血河中大步流星,这种心理素质也是没谁了。
其实她也是有点纠结,关于这血河干不干净,会不会有传染病,但纠结这个没什么用就是了。
月见白一边蹚水一边思索着她为何会落入这种境地,她记得她拖着夜斗的父亲直接下了地狱,毕竟她根本不知道杀死那个杀不死的男人的真正方法。
比杀死他等着他下地狱来得更直接的是直接送他进地狱,为了保险起见,她决心亲自送他下地狱,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同归于尽的丢脸事情了。
她开启了黄泉之门,然后……然后她干啥了,月见白觉得她的脑子又断片了。
她之前会忘记一年半的一些最重要的恐怖记忆是因为她的大脑的自我保护,她想还有个原因是她脑容量有限,记不得太多事情。
比如桔梗的转世戈薇曾经到她的宫殿做客,她没有向那个女孩袒露她的灵魂是现代人这件事,对戈薇从现代带来的自行车、护发素、洋芋片等不为所动。
但看到戈薇的课本和假期作业的时候,内心狠狠地咯噔了一下。
穿越以后,她早就将学业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幸好上次回她原先的时代已经开始放长假了,如果她以后有机会回到她原先的时代,继续回到课堂的话……
面对坏到极点的敌人们已经学会心如止水的月见白想想就觉得酸爽。
酸爽到她现在置身于血河之中也心怀恐惧的地步,她再一次真心羡慕太宰先生那样的脑力派,他的脑容量应该是她的好几倍。
如果是他应该不会体会被课业支配的恐怖,恐怖到就像脑内的声音所说的那样,她又想逃避了。
话说她从对敌人的恐惧,转变成对课业的恐惧,这算进步吗,还是说是个大退步?月见白有些郁闷。
月见白蹚水了很久,她现在能看到的都是血河,完全找不到可以支撑身体的地面。
对课业的恐惧并不会让她有性命之忧,但随着她对这件事越想越深入,越想越憋闷的时候,她的眼前浮现出一些人的身影。
月见白立刻不动了,站在原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这些人,这些人她认识,是刚才帮助她下地狱的亡灵。
这些人曾经都死在了她的手下,先是涩泽龙彦、童磨、不知道名字的上弦之三,然后是更多人,一个又一个浮现。
他们的七窍都流着鲜血,月见白感觉到身上不对劲,她摸了摸脸颊,发现她身上也流着血,他们的鲜血从体内流淌出来汇聚到血河之中。
月见白叹气,这个画面是不是表明她身下的血河是她和敌人的血汇聚成的,表明她是个满身血腥的女人。
一般人会感觉到难堪之类的,但她的心中依旧无感。
血河那么深说明了她杀人无数,活该下地狱,但她的心不会对这样的认知有所动摇。
在她看来,她是夺走了很多生物的生命,但没有一个是随便杀的。
月见白看着某些人的脸,越想越气,涩泽龙彦和童磨与她之间的仇她已经回味腻了。
她已经懒得有些新的感受,也没有再杀他们一次的渴望,只因为她现在已经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但藏在她的敌人堆里的某些生物却让她再度燃起了愤怒,其实,那几个生物对她没有做什么,但是他们对那些和曾经的她一样弱小的百姓犯下了最恶的罪行。
其中有强盗也有菜单为人类的妖怪,这些人对待平民百姓采取的是虐杀行为,那些凄惨的场景让见惯了人间地狱和真实地狱的她至今也无法忘怀。
她可能将涩泽龙彦和童磨他们杀害她的场景忘了,她也无法忘记这些。
月见白的心中的愤恨越来越深,本来这些人的影子只是朦朦胧胧,像是隐藏在迷雾中,现在却越发清晰。
她的表情也越加狰狞,她刚才面对夜斗的父亲时候的情绪都没有这样的剧烈。
她想,她第二轮穿越的时候,随着灵魂和实力逐渐强大,个人的荣辱对她来说不那么重要了。
随着她的地位的逐渐上升,从带领一个村子到带领一个小国,她的目光也放到了更远处,她越来越不能放过恶人对人类集体的恶。
这些生物以花式虐杀人取乐,她也让他们在临死前感受到被他们杀死的人的同样的痛苦,甚至连本带利还回去。
这是她的黑色火焰一直没有消失的原因,这也是她无论在白国以及周边的百姓的眼中如何品德高尚,她也对自己的黑暗面有着清晰认知的原因。
不能放过他们。
月见白还以为他们会在地狱里接受极刑,经历刀山火海万箭穿心,结果他们还躯体完整的站在她的面前。
这些人杀一千次都不够,月见白刚想上前去,将那几个极恶的家伙再杀几次,却发现她的身体动不了。
她发现她现在已经穿上了她下地狱前那身被血浸透的战衣,她的整个身体被蜘蛛网束缚住,那些敌人的身影消失了,血河也消失了。
月见白面对的是并不完全的黑暗,远处有朦胧的光,但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
月见白挣扎了两下,蜘蛛网随着她的动作动弹了两下,但她完全没有办法挣脱。
月见白尝试着用灵魂火焰烧光蜘蛛网,发现蓝色火焰和黑色火焰都无法释放。
体术、火焰都无法派上用场,月见白开始用比火焰力量更深入的意识力量,却发现她身处的位置是虚空,她没有感受到大自然的力量。
但她的意识还是连接到了某种强大的东西,这却让她有种不妙的感觉。
“月见白。”
那样东西终于开了腔,对方一开口,月见白和它的意识连接得越深入,她意识到发出声音的是远处那唯一的光,她也明白了它的真实身份。
那个声音和零哥相似度极高,但不如零哥有温度,这让她有种怪异又恐怖的感觉。
她现在很想要看到零哥、航大哥他们,她还不知道零哥遇上了什么事,也想要帮助明美姐摆脱糟糕的命运。
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完成,香叶还没有足够的资历继位,桔梗和缘一等一些好朋友还在白灵山上战斗。
夜斗……她为夜斗许下的诺言还没有实现,她想要实现她曾经许下的诺言,但她却困在了四魂之玉的碎片这里。
“我知道你的命运,我和你的意识是连接在一起的,我能看到你经历的一切。”
四魂之玉说着和夜斗的父亲的差不多的话,他们都是一副理解者的样子,但月见白知道,这些人的心里充斥着高高在上,他们说他们懂她?开什么玩笑。
如果他们真的懂她,就不会在世间制造那么多的恶。
“我看到了你的悲惨命运,看到你倒在地上满是鲜血污泥和屈辱的样子。”
月见白的脑海中闪现出那些场景,内心平静,她知道她的过去很悲苦,所以不用别人在她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
而且她在承受了更多责任,看到了更多的真实世界的后,她发现,这世间有很多比她活得痛苦的人。
她还能通过穿越来洗刷冤屈,但那些更为弱小无辜的人却没有这样的机会。
“你为什么不抵抗?”
四魂之玉的碎片说道,声音轻飘飘的,像是羽毛一样,脑内的声音、夜斗的父亲在玩心理战术的时候声音还假惺惺的充满感情,似乎在恨铁不成钢。
但这个声音却轻浮极了,月见白几乎能幻想出对方如果有张脸,那张脸的表情一定很无辜,好像它真的一点不明白,或许觉得她所做的那些抵抗不能算是抵抗。
不愧是四魂之玉的碎片,完全没有浪费它吞噬的那些罪恶的灵魂,比起它来,脑内的声音和夜斗的父亲显得稚嫩多了。
夜斗的父亲问她为什么“不反抗天?”,脑内的声音问她“你又在逃避什么?”
她可以用看傻子的眼神回应夜斗的父亲,杀死她的是具体的人,关天什么事,一大把年纪还动不动将报复世界挂在嘴边,还当自己是中二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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