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小安
许是睡到了熟悉的床，高月姿今天午睡比在医院时要久。
下午三点，张姨给新买的大骨头和黄豆泡好水，走进屋，正打算叫醒高月姿，不料手刚落在薄被上，就被推搡开。
“你走，别待在我家，走！”
原来高月姿已经醒了，并且时隔很久，又一次偶然间恢复了记忆。
她等着张姨，乌澄澄的眼睛里难得清明，显而易见蕴藏着极度的痛楚。
“你走啊！我已经把朗哥害死了，你还要让我害他地下都不安生吗？！”
“小姿……”
张姨轻唤一声便止住，当前的情形她早已见过。
不论是丁朗的葬礼、头七，还是后来她忍不住前来探望，还有就是前几次突然间恢复记忆的时候。
对她的话永远只围绕着一个字——走。
只能暂时避开，等高月姿再度浑噩，认不出来人。
张姨沉默地退出房间，还没来得及关上房门，便听到大门处传来敲门声。
她把门带上，刚想问一句是谁，又怕高月姿听到自己的声音不高兴，于是直接打开防盗门。
没料到，又一下大力的推搡把她直接推倒在地。
张姨面露痛楚神色，可一双儿女没有一个担心的，冷笑着弯腰看来。
“躲？躲能躲到哪里去！丁仲那废物拖着一个傻子，还有一个你，能买得起别处的房子？到头不还得回到这里来！”
齐路思轻拍一下哥哥的肩，提醒道：“所以老东西才要守着咱们的房子，好贴补丁家啊！说她是保姆都擡举了，我看就是家奴。”
“小思！”张姨又是伤心又是生气，扶着膝盖站起来，“我是你.妈妈！”
话音未落，齐路洪又推了她一跟头。
“为一个残废傻子上赶着恬不知耻到这种地步，你知道咱楼里多少暗戳戳笑话我们的吗？老子没你这个妈！”
恼怒给了张姨一把子力气，又爬起来，啪地甩去一个耳光。
“她是你高姨！你忘了你爸刚走的那两年，小姿帮了我们多少吗？！你的球衣球鞋，电子词典，哪个不是小姿给你买的？就连你们的课外辅导费，都是小姿偷偷给你们交的！”
齐路洪脸上拉扯出一个不屑的笑：“所以我没考上重点高中，没读上大学啊！你看看她亲生儿子，别说大学，连研究生都念完了。”
齐路思则嫌恶地撇嘴：“还小姿，恶心。”
“你！你们……”
张姨捂住胸口，只觉里面突突地跳，心脏病都要犯了。
齐路思见状道：“哥，别跟她废话了，冥顽不灵的老东西，正事要紧。”
又从拎包里翻出一个文件袋，抽出一份合同。
合同崭新，内容却没变，依旧是上次的《房产赠与协议》。
“不，不签……”张姨摇头后退，“我不签！”
齐路洪大步跨上，按住她肩膀：“这是我爸的房子，签不签你说了算？！”
张姨一边挣扎一边叫道：“你放屁！你爸一穷二白，这是你外公外婆掏钱送给我们的新房！我和你爸挣钱买的房子不是挂到你名下了吗！小思，我的存款，还有现在房子的租金，不都给你了吗！”
“你们强迫我签字，拿到法院里，也肯定是无效的！”
齐路洪冷笑着，手上劲道一点都没松，反而把一支笔硬是塞到她手里。
他.妈什么性格，他们兄妹俩都十分清楚，只要签下字，拿去给拜托好的熟人办完过户手续，一切尘埃落定，他.妈怎么着也只能认了。
闹上法院？
不可能。
他们毕竟是她亲生儿女。
齐路思拿合同，齐路洪裹着张姨的手拿笔，终于在赠与人后面签上“张毓”两个字。
歪歪扭扭，但确实是亲笔签名。
兄妹两人一同松了口气，不曾想这一下短暂的松懈，让张姨挣脱出来，一把扯住合同，竟用牙扯下一片。
好巧不巧，正好是签字的地方。
齐路思顿时瞪大两眼，只听哥哥“草”了一声，用力掰开张姨的嘴。
嘴里空空的，她竟然直接把纸咽了下去。
“我就算死也不会放房子给你们的，狼心狗肺！”
齐路思呆呆看着缺了一角的合同：“这……咋办，哥？”
“还能咋办！难不成剖开她肚子啊，剖也可以，你来！”
齐路洪吼道，不曾想，妹妹竟真的往厨房望了一眼。
“你有病吧！快去打一份合同，今天必须让她把字给签了，不然一转头又跑没影了！“
齐路思一跑出门，屋子里就只剩下张姨呜呜咽咽的啜泣和咒骂，齐路思听得心烦，但手上力道不敢松，也不敢真动手，只能忍着。
不料没一会儿，张姨忽然闭了嘴，声音全无。
不大的客厅中，另一道细微声响逐渐清晰起来。
“毓姐，毓姐……你们这些混蛋兔崽子，放开毓姐……”
是高月姿。
她边哭边骂着，只是体弱，字里行间的抽气声比话声还要重一些。
张姨慌了，强自忍住哭腔，大声回答：“小姿，没事，我没事！你躺着啊，躺着就行，我马上过来……”
然而高月姿的哭声并没有停下，卧室门后，更传出几下指甲抓挠木头的尖锐声响。
“小洪你放开，快放开我，我去看看小姿！她那天刚被你们害得骨折，难道你想弄出人命吗？！”
齐路洪不信，但心中也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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