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顾杪并不想应他。
汴京其实并不可怕,萧鹤别要去那里做的无非只有一件事情:摊牌身份,将那护送金箱的伙计揽在将离谷的身上。
和光帝于江湖之中广寻志士用以护送去往燕云的使臣和金箱,但他其实压根不信任任何江湖草莽。他怀疑他们真实的目的,会觉得他们定会在半途中直接杀了使臣劫走那八十一箱黄金——即使不全部拿走,只拿走一箱,也够他们后半辈子无忧。
所以这召募令出了快一个月,去往汴京的江湖中人都快把那城门给踏破了,也没有一个人能成功合计和光帝的眼缘。
受召之人,必须在武功高强的同时,对那八十一箱黄金没有任何诉求。而若当真是家财万贯无欲无求,赵弋便又要怀疑来人的目的:可否是临来的奸细,可否是见不得大豫安好的叛徒。
和光帝生性多疑,且过于多疑。故而唯一能够取得他信任的方法,便是萧鹤别去直接亮明自己的身份——大豫长公主的孩子。
即便他尚且流有一半前朝余孽的血脉,但也有另外一半是属于大豫。
或许和光帝会怀疑萧鹤别想要反豫复江;或许会觉得他会对杀了他父亲的自己怨恨,会想要复仇;又或许会觉得他要入临救母,会坏豫临时局......还有其他诸多诸多,但时间紧急,也由不得再挑三拣四,眼下萧鹤别真真会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汴京确实不可怕,但可怕的是之后。
一旦过了这要紧关头,未来的不确定性则会延展至数不胜数且不可操控的局面。
追杀,暗杀,起兵突围将离谷......一切皆有可能,但也可能什么都不会发生。那时,便就要看是杀人者先一步到来,还是北豫先一步垮掉。
思考得太多让人脑仁有些发疼,先前喝的汤药药劲似乎起了来,眼皮昏昏沉沉的。
顾杪干脆一言不发地缩进了被子里,闭着眼把自己埋了进去。反正耳朵听不清,闭上了眼就看不见萧鹤别在说些什么,便好能清静清静,顺便装个死,好把人给熬走。
可她沉闷了许久,萧鹤别的气息却一直待在床头,怎也不离开。
她等了会儿,直到自己实在是憋不住气了,才破罐子破摔,蓦地睁开眼。
“若我拒绝,你会不去吗?”顾杪问了个明摆不会得到肯定答复的问题。
“不会。”萧鹤别也如是答了。
顾杪叹了口气。
——确实,如果萧鹤别想带她离开大豫,想入临找到长公主,眼下只有这么一个办法可行。
将离谷出面送镖,谷中恶人无一有什么正经身份,出关之时即便那关口卫兵想查,也压根查不出什么名堂来。
如此,顾杪混入将离谷送镖队伍而后,才能够顺利出关。
再者,送金入临,不论能不能见得到临王阿史那努,都将需把八十一箱金子送入临王主帐之内。
入其阵营范围内后,便可让红豆派出傀儡查之长公主的踪迹。虽说长公主已然失联二十年之余,至今不知是死是活,是被囚禁还是被葬在某处,但只要人她曾至过那处、曾存在于其中,便定会发现个蛛丝马迹。
不论那结果是成功与否,只有试了,才不会后悔。
顾杪知道萧鹤别这脾性像谁。
他是她带大的,自然也把她那十分的倔脾气给学去了八九。顾杪忍不住在想,有时候这般犟驴,还怪讨厌的。
“可北临属游牧民族,其部落随时会更换地方。你又怎能确认,借送镖之由入临王穹庐而后,便定能找到长公主的踪迹?”顾杪问道。
萧鹤别道:“我派人查过临王近二十年的踪迹,却是发现了一则蹊跷之处。”
临王穹庐所在实则离燕云山脉并不算太远,就扎根在半日路程的缓山山脚。
寻常王都所在都会是离边境远一些的地方,多在国之核心部位,只为那战乱之时,能是以最后一个受到攻袭之地。这临王倒是心思飘野,不多在乎穹庐所在。
更怪的是,北临属游牧部落,其毡帐本不当只聚居在同一地方太长时间。可那临王却扎根在那处缓坡山脚二十多年,从未换过位置。
顾杪心生疑惑:“你是说,自从长公主失去联络起始,他们便没再更换过地界?”
“是。”萧鹤别道,“所以我怀疑,不论我...长公主活着与否,那里一定有什么与她相关的东西。”
他心意已决,万事俱备,便是只缺顾杪一声批允。
顾杪沉沉地瞧着他,许久许久,只叹了口气:“你要想清楚了,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只会拖你后腿。”
萧鹤别怔愣了下,而后笑道:“我足够强。”
“此棋乃险中之险,此行怕是会九死一生。”
萧鹤别道:“我有把握。”
顾杪又道:“即便最终找不到长公主,得不到沂水之心的下落?”
“不试试,又怎知结果。”
顾杪仍未停止:“你不后悔?”
“不去做,才会后悔。”
“......那便小心行事。”
“好!”
我:来不及解释了快上车
还是我:等一下车没油了(?)
呜呜呜呜呜我保证下一卷一定发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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