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推搡搡进了帐,看见傅微介黑着脸坐在帐中,二人好孬收住笑闹,齐齐礼道:“总司。”
傅微介面沉如水,盯紧两人,问:“第几回了?”
二人异口异声。“第一回。”“第三回。”
傅微介闷笑一声,蓄怒如雷霆,伸指在案上叩了三叩,“想好了再说话。”
林云渺暗啧一声,“第六回……”
“谁给你们的胆子!擅自离营围猎!啊?月氏散兵还在周围,你们出去只带三百人,还兵分两路,授箭五十,你们怎么敢?大战在即,你看看你们骑兵营,散漫无纪像什么样子!”
这一段儿,夹枪带棒,但上官澜从中听出了重点,眸光一亮,“京城调兵北来了?几时到?”
傅微介被气得一哽,林云渺见状,赶紧找补道:“现下营中卸重甲改轻甲,练刀枪骑射,提升行军速度与单骑战力,正是在为大战做准备。”
林云渺这一找补,把傅微介气得够呛,话锋一转,“林云渺,原本是看你行事规矩,提你做骑兵营统领,是叫你激浊扬清!你倒好,反跟着上官澜厮混,同流合污!”
上官澜正要嚷,便被林云渺拽住大氅,只得偃旗息鼓。
林云渺并不开口辩驳,只在心里嘟囔:“激浊扬清何如同流合污?何况你是不知道黄羊獭子有多香……”
帐内主帅怒如雷霆,帐外烹羊香气四溢。
傅微介过了气头,饿了,闻见外头烤羊的肉香,道:“此事,我暂不追究。”顿了顿,又道,“黄羊分我一只。”
上官澜终于嚷嚷出声:“不行!你可以在这儿吃饭,分羊,想都别想!”
参将掀帘,眉飞色舞地问:“总司,统领,吃羊不?烤上了。”他这一掀帘,外头烤羊、獭子的油香再无遮蔽兜头罩下。
帐内三人齐吞口水,“就来!”
三人围坐火堆,圈起一只黄羊,那羊横担着,转着圈儿烤,熟一层就薄薄地剐一层来吃,只沾少许盐巴,就有滋有味。
傅微介抹着满嘴油,道:“可惜无酒。”
上官澜接口道:“这时节,温着花雕,吃这羊肉,再没有更好了。”
林云渺一乐,“到了营里,怎么还是纨绔做派?”见话头正好,他转头瞧了上官澜一眼,续道,“就这黄羊,营里打过猎放过牧的,都说没贴上好膘呢。”
傅微介道:“怎么说?”
上官澜慢慢旋转戳着黄羊的木棍,道:“他们说,黄羊刁滑,入冬前就猛吃贴膘,到了冬天,又全挤进避风雪的水泡草甸里刨草吃,能长得比家里圈的羊还肥。这些羊,秋膘贴得不错,入冬之后,怕是没能进草甸过冬,掉膘了。”
林云渺接口道:“咱们之前还在猜,是什么缘故,让这些黄羊散在野地里,没聚在草甸子过冬呢。”
傅微介撂下手中银刀,挑眉,眼风在上官澜林云渺二人间逡巡一阵,道:“这才几日,学会一个拱火一个添柴了。不就是疑心附近草甸子附近里有月氏屯兵?然后呢,你们想做什么?这么旁敲侧击。”
林云渺道:“我们打算在大军调齐之前,拔营围野,将从琳山关到边陲琉集这一带清理一遍。”
生怕傅微介不同意,上官澜趁热打铁,“并非我俩一时兴起,半月前便已筹谋,向导、路线具定下了,若你首肯,明日便拔营。若只是月氏残兵,便不足为虑,但若是月氏有意屯精兵在此,那战线拉长后,这些分散的精兵,会让我军腹背受敌。”
“若我首肯?呵,以你们的胆子,还须我首肯?还明日拔营?你俩疯了吗?也不看看外头是什么天候!”傅微介深吸一口气,压了压腾腾往上窜的火气,“林云渺,你是第一年带兵吗?往年冻死在野地里的士兵还少吗?上官澜初入军营,不懂,胡闹,你怎么也敢跟着?!”
林云渺不为所动,沉声道:“圣上有意提早开战,便是为挣几分胜机,若叫月氏有意屯留在此的散兵拖慢了进军的节奏,胜机便没了!”
上官澜也道:“到琉集便回,不过三百里,三十余处能屯军的草甸,至多半月,大军到时,我们定能回来。月氏屯散兵,每处屯兵定然不多,我们有五千骑兵,不打紧的。”
“不打紧?我就问你敢不敢立军令状把五千人马全须全尾地带回来?!”傅微介抱臂斜睨着上官澜,丝毫不让。
上官澜一怔,片刻后方展眉笑道:“我确实不敢。”
林云渺沉吟片刻,低声道:“三十余处草甸,哪怕一处只藏三百人,林林总总,也是万余骑兵,倘若当真是月氏精兵,开战之后,我们要如何应对这神出鬼没的万余精兵?不如趁着现在,攻其不备,以小博大!”
傅微介容色虽沉,但眉间怒意却渐散。林云渺与上官澜对视一眼,心中一喜,知道这是将他说动了。上官澜殷勤地片肉送到傅微介跟前,道:“这买卖,不赔。大不了再送你一只黄羊。”
傅微介白上官澜一眼,“现在是说黄羊的时候吗?”
林云渺斩钉截铁,“三只,不能更多了!”
傅微介瞪眼,“你说话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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