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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拾陆.完璧(2 / 2)

玉凤澈从旁站着,望着上官澜,听见莫仓的话,转头来问:“怎么不开个方子?”

莫仓道:“以药力调内腑,要花大功夫,现在不是时候。”

玉凤澈没听懂,但还是点了点头,又偏头回去呆呆地瞧上官澜。莫仓见了,斟酌少许,轻声劝道:“你现在,不是能见他的样子。他见你这样,会挂心的。”

玉凤澈一怔,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狼狈,先噗嗤笑了一声,旋即点了点头,轻声说:“是,太狼狈,他看见了要挂心的。”

总算吃上顿像样的了!莫仓捧着热气腾腾的汤饼,嗦着汤里小块小块的肉干,心满意足地长吁气。对面,玉凤澈捧着热汤碗,也一口一口慢慢吃着,只是吃得慢些,有些心不在焉。

莫仓捞了块饼来嚼,思绪也跟着飘远,这一路,生死看得越多,就越想家,自己一腔热血,留书出走,家里人该如何牵肠挂肚,莫仓不敢细想。如今,玉凤澈也全须全尾地送进了大营,他也该将回家的事儿提上议程了。

二人吃过饭,收拾了一番,换身干净衣裳,玉凤澈回上官澜帐中守着,莫仓则与林云渺合帐,还更方便给他看看伤。

帐中排着两张行军榻,上官澜占了一张,玉凤澈在另一张上躺下,侧躺着,面朝上官澜这边。他看着上官澜,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在天上晃悠悠摇摇欲坠的风筝,线就扯在上官澜手心里。玉凤澈连日来精神紧绷,进了大营,精神松快了些,虽说心里想守着上官澜等他醒,但终究抵不过连日来的疲乏,睡着了。

人不大清醒,却身体已经有所感知。夜,帐内烛火正摇,噼噼啪啪轻微的声响在耳边炸了几声,说不定火苗也跟着跃了几跃,帐外夜哨脚步放得很稳,起落齐整,看来今夜还算安生。上官澜恍惚觉着帐内有旁人,一睁眼,一偏头,就瞧见了他挂在心上的人儿。

瘦了,两颊肉都没了。上官澜坐起身,撑着床边,伸长手臂去够玉凤澈的脸颊,试着不冷,这才放心,便给他扥了扥被子,没等收手回来,玉凤澈便醒了。倏然对上他一双清亮的眸子,上官澜一怔,又笑,轻声道:“醒了?阿澈,你瘦了。”

玉凤澈呆呆地看着他,像是不信他醒了,倏然又回过神,猛地坐起身,要下地来好好看他。

上官澜怕玉凤澈动作太猛,扯到背后的伤,慌忙下地挨到他身边,按住他的肩头不叫他动作,“别乱动别乱动,当心背后的伤。”等玉凤澈确实安静下来,才松了松手上的力道。玉凤澈察觉肩上力道松了,顺势侧身环住上官澜腰身,将脸埋进他怀里。

上官澜将人稳稳当当报了满怀,一手在他肩头轻轻地拍,轻声念叨:“回来了好,回来了好……”他一遍一遍轻轻地哼,一下一下轻轻地拍,像要哄睡一个小孩子。

温热的怀抱把人裹得密不透风,一下子填满了玉凤澈空落落的心肠。心绪,感受,也都活了过来。疲惫、委屈、说不清道不明的酸甜苦辣一道涌了上来,分辨不清,玉凤澈在上官澜怀里哭得直哽,咬着上官澜胸前斜襟呜呜咽咽地说着话。上官澜实在听不清,只得作罢,仍轻轻拍他肩头,揉他头发。

玉凤澈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一会儿便止了泪,但还是忍不住有些抽搭,激越的情绪过去之后,他又觉得丢脸,仍把脸摁在上官澜怀里不好意思擡,露着一双通红的耳朵。上官澜瞧着好笑,知道他不禁逗,便也没多说,“好了,睡吧。”

玉凤澈低低地嗯了一声,慢慢挪出上官澜的怀抱,从旁安安静静地趴着,将脸藏进被子里不叫人看。上官澜见了,却问:“眼下还是趴着睡舒服?”

玉凤澈轻一点头,旋即想起上官澜未必看得见,又开口道:“之前,伤口撕了一回,趴着不容易扯到。”

上官澜听了,略一点头,也猜到大抵是伤兵营遇袭时撕开的,这个话题,玉凤澈不愿提,他也不多问,见人已经趴好不再动弹,他也起身,灭了灯,回到自己的行军榻上躺下。

玉凤澈趴了一阵,没睡着,又侧头去看上官澜,灭了灯,帐内一片漆黑,他什么也看不见,只好去听上官澜的呼吸声,一面听,一面数,一不留神,他也睡熟了。

等玉凤澈一觉睡醒,天儿都过了晌午。他一睁眼,就去看对面行军榻,见榻上空着,又撑起身来找,在帐中桌前找着了人,那人啊,已挂上了一身甲,正转头,冲他笑着招呼:“来,吃饭。”

玉凤澈依言到桌前坐下,吃饭。热气腾腾的粥饼,吃进肚里暖洋洋的,很是熨帖。玉凤澈一面吃,一面问:“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他问得很小心,他来时便看见骑兵营与中锋骑经过苦战之后,伤亡十分惨重,如无意外,应该要换防或是将轻重伤遣送回关,但看上官澜伤得不重,倘使上官澜又将他与轻重伤合营遣送……

上官澜瞧着玉凤澈,笑:“怕我又送你回京?”见玉凤澈咬唇不答,他也猜出了意思,“往后用轻骑的地方少些,骑兵营和中锋骑合营,跟着北防军继续往北开进就行了。”

这意思,应该不会被遣送回关了,玉凤澈憋着一点笑意,点了点头,“那我,还领中锋骑校尉职吗?”

“不必,你已经上了阵亡名册。”

玉凤澈倒也不意外,只是想起了很久之前,江荃给他提过的一茬,“我听说,我这样,领着荫封四品爵位战死的,能领百金抚恤,那些抚恤金,都给谁啊?会发回南疆老家吗?”

上官澜着实没想到话题会绕到这上头来,很是诧异地擡眼看玉凤澈,见他问得认真,不由噗嗤一乐,“你这四品爵的阵亡抚恤金,是直接进你在京城的府邸,由江荃代领。江荃领了之后,要遣散府里人,再在七日内腾空府邸。倘使你想将抚恤金送回南疆,也可以请江荃代劳。”

玉凤澈听罢,点了点头,拿筷子戳了戳面前的饼,轻声道:“倒也不必发回原籍,他们也不缺这些。”顿了顿,又问,“那你呢?”

上官澜一怔,“我,抚恤金?”

玉凤澈把头一点。

上官澜乐不可支地答道:“我虽身在军营,却无军籍,唯一的家眷,又随我战死了,怎么发抚恤金,发给谁?你可真是,我还没战死呢,就被你惦记上抚恤金了。”

这一番话听进玉凤澈耳里,又在他脑中绕了一圈,最后,他道:“徐宏坤也忒小气。”

上官澜又乐,再不提抚恤金的事儿。

大庆十四年,大奕对月氏用兵,月氏战败,被迫北迁,同年,傅微介率军回朝,加印赐号。同年,玄阳帝崩,太子徐宏坤登基,称靖启,改年号召成,大赦天下。

浩荡皇恩也难到的边陲小镇,正落着一场密雨。

茅草盖的雨棚底下,摆着个掉漆的小桌,桌上摆着一叠豆干一叠花生一叠茴香豆,一坛不知是陈是新的竹叶青。

桌旁端坐的雪衣人正斟酒举杯,邀那正在棚下怀抱啼哭婴孩走动不休的人,“阿澈,晚来天正雨,能饮一杯无?”

阿澈答得气急败坏,“你捡来的孩子,你也不搭把手哄一哄!”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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